東河玔香拖著她走，暫且把她安置在了甬道處，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她慍怒不已，“浮光，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就算是給了你那麼多機會，你還是沒有把握住，以至於現在落到了這種地步，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像今天這樣被動……”
浮光不複人前意氣風發，連遭打擊，她現在就如同一具冰冷的屍體，失去了生的跡象，看不得她這般頹廢的模樣，東河玔香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試圖讓她清醒過來。
可是隨著“啪！”地一聲響起，她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她麻木到已經失去了反抗的欲望。
她半跪著，頭垂著，低低都喚道，“東河……”
東河玔香要開口罵她，卻聽到她虛弱地呢喃道，“東河，你知道什麼叫做傀儡的愛嗎？”
東河玔香冷冷地說，“不知。”
浮光闔了闔眼，眉眼深處繞著無法解脫的執念，“你知，你隻是不敢說，你怕死。”
東河玔香急促地反駁道，“我不知。”
浮光癲狂地發出了笑聲，“你是那個男人製作出來的，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應該和被銷毀的那十多個傀儡，和我一樣，有不會竭盡的欲望，然後才走上被銷毀的這條路。”
東河玔香有些慌亂，但還是強自鎮定下來，為自己辯駁道，“據說吸取了十多次的經驗，他在製作我的時候，拔出了自己的情絲，終於不再有半點欲念，傀儡隨同傀儡主的心意變化而變化，他不讓我有欲，所以我就不可能有欲。”
她頓時癲狂到像是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嗬嗬嗬。”
東河玔香聽到她的笑聲，眉頭擰作了一團，“你笑什麼？”
“他曾經也是這麼跟我說的，這簡直是一模一樣的說辭啊！一直以來你都把自己壓抑得太狠了，等待爆發的時候一發不可收拾吧！”
她說得咬牙切齒，因為恨煜月，她連自己的舌尖都咬出了鮮血。
東河玔香壓著狂跳不止的心口，忍不住後退一步，“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你遲早會走上我的老路，而這是我對你的忠告，最完美的傀儡是神造出來的，你知道嗎？那個男人以神的名義騙了我們所有人，我們活該成為陪葬品。”
浮光在崩潰中，說出了最後的秘密，她一遍遍地說，一遍遍地反問自己，
“你說，製造我們是為了什麼呢？”
“你猜到了不是？”
“他想讓我們成為磨礪梅華妝的石頭，如今那刀磨得越來越利，那塊磨石也失去了它所存在的意義。”
“你也會死，在不久的將來。”
東河玔香本不願和瘋子計較，但聽到這句逆耳的話，也不由地反駁道，“他不會讓我死。”
“哦？我也曾那麼癡心妄想過，然而，得來的是此番的不幸。”
浮光看著她，眼神幽涼而空洞，東河玔香滿身都是冷汗，然後，浮光就放肆地大笑起來，“記住，當你會害怕，會笑，會嫉妒，會難過的時候，那你的末日就來臨了。”
東河玔香的瞳孔猛地一縮，“浮光，別蠱惑我，別再……”
浮光似鬼一樣，猙獰地說道，“嗬嗬，傀儡是不會害怕的，即使害怕也不會讓主人發現，但是誰又能做到這一點，不妨告訴你，第一個傀儡死於害怕，而我死於嫉妒，你的死法又是什麼呢？”
東河玔香瞬時出手，引一段懸絲，將她困住，她用上了明月決，那些懸絲上麵長了倒刺，被困於中間的浮光，一圈下來，身上早已是一片鮮血淋漓了。
可她無從無懼，她是傀儡，她不知痛，她是木頭做的，隻要她自己想活著，她就能永遠不生不死，不老不滅。
東河玔香拿她沒有辦法，氣得直咬牙，“浮光，你該死。”
“對，我該死，但是我要作為一個人類而死。”
她站起來，迎著上空最慘淡的那輪月光站立。
“阿易曾說過，要帶我去沙漠之外的地方，他要帶我去看雪，可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雪是怎樣的……”
業火在她心肺裏灼灼燃燒著，她身上散落的灰燼，仿佛就是一場盛世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