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啟苗搖了搖“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支撐護窗鐵柵的旗杆粗的鐵枝,滿意地笑了,就算江洋大盜用最堅實的撬棍,也掰不動這鐵枝分毫。
他又拍了拍密如防蚊網的鐵柵網,放心地笑了,就算是最小的石子也無法穿透這網,把玻璃窗擊碎。
最後,他再檢查一下光溜溜的沒有把柄的鐵板門,曲著四指奮力敲,“噗噗”的堅實聲響,雖反震得手指節發疼,卻讓他疼在手上,喜在心頭。
鄭啟苗的“防範三招”,有效地把當今三大災害“拒之於千裏之外”。
第一就是把帶著齊全工具箱的江洋大盜擋在門窗之外。
第二是示威群眾與警察打鬥時,滿天亂飛的石子,從此“英雄無用武之地”。
第三是萬一發生騷亂事件,搶匪再也不能“依葫蘆畫瓢”,調來大卡車,將繩索一頭綁在卡車尾部,一頭綁在門把柄上,開足馬力把鐵門拉開,再大肆搶劫。
鄭啟苗一家住在這“銅牆鐵壁”裏高枕無憂,一住就是好幾年,直到某晚上突然襲來的一陣熱浪,才讓他驚醒“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沒考慮到還有第四害。
鄭啟苗眼一睜,就被濃煙嗆得直咳嗽。直覺告訴他,大事不好。他抄起床邊手機就給消防局打電話。然後,喊著妻兒衝出房間。
火從樓梯躥上來,逼他們退向陽台。護窗鐵柵燙得像火炭。慌忙中找不到打開鐵柵的鑰匙,隻能放聲嘶喊。窗外,從雲梯爬上來的消防員拿著撬棍在撬鐵枝。另一個拿著大鐵錘隔著鐵絲網在砸玻璃窗,樓下也傳來了砸鐵門的巨響。
三路兵馬迎頭殺進,卻難越“防範三招”雷池一步…… 最後三秒天際,一群麻雀喳喳叫著飛過去,又一群喳喳叫著飛過來。此刻,也有一群群的麻雀在江天水心中鬧喳喳地飛來飛去。
他想起了在雲頂賭場上,當賭台上的莊家在最後三秒間呼問可有人還要下注的那一瞬,他已經瞧準了某個號碼,正想來個孤注一擲,可是,在決定性的最後一秒卻慢了半拍來不及下注,可偏偏開的正是這個號碼。同樣的情形發生過多次,噬心的劇痛也嚐過多次。
這一次又來了,又是最後三秒鍾,但不是在雲頂,而是在棉蘭。不是在賭台旁,而是在電話機旁。
還有三秒,再過三秒鍾就十點了。從聽筒裏傳出來的聲音清清楚楚:在十點鍾之前你得做出答複,否則……對方沒有再說下去,但就像喝了水就要拉尿吃了飯就要拉屎一樣沒必要再點明了。
江天水的手指頭觸著了聽筒,但還來不及抓起聽筒又像觸電似的抽回了手。
“老千!”這字眼像一道電流擊向他的手指頭!報紙上讀過,朋友口中聽過,類似的情節,類似的結局。別上當!
江天水額角冷汗如豆,毅然背轉身離開那魚餌似的聽筒。
謊言說了一千次就成為真理。騙局騙了一千次很可能會有一次並不是騙局。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萬一這是真的,那一輛到手的轎車就這樣子跟著那喳喳不休的麻雀飛走了,這不是要再嚐一次那噬心的劇痛嗎?況且,早有前車之鑒,怎麼可能再重蹈覆轍。盡管他們說得天花亂墜,就是一個仙也不把錢寄出去,看他們怎麼把錢騙到手?看他們還有什麼法寶?江天水咬著牙說:我才不信邪!
剩下最後一秒,不能再慢半拍。江天水閃電般地抓起聽筒,斬釘截鐵地對著聽筒,呼喝道:無論怎麼說,我都不會先把錢電彙過去,除非你們公司贈送的那輛中獎轎車已經到手。
三十分鍾後,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一輛閃閃發亮的轎車真的出現了,就停在他家屋前。
江天水在中獎領取單上鄭重地簽了名,蓋了印章,又在擁車證上簽了名,蓋了印章。對方還出示了已先代他繳清的轎車稅務清單。清單上還有稅務總局的蓋章簽號。
證件齊全,轎車在手,鐵證如山,不能不信。
此刻,江天水心中突然出現了一群群列隊飛翔的白天鵝,像草原上空團團雪白的雲朵,歡暢地向前滾動著,天與地頓時開闊了起來。他眉飛色舞,似乎化成了那雪白的雲朵在碧空中陪著那白天鵝在歡暢地滾動嬉戲。
緊緊地握著那一疊證件,在頒獎公司職員的陪同下,江天水駕駛著那輛轎車在自動提款機前停了下來。仔細地瞧著一係列號碼,仔細地按著按鍵,仔細地服從著提款機的指示,三千萬盾彙出去了。
江天水喜極而泣,眼淚滴在了那遝證件上。忽然,陪著他的職員不見了。或許進洗手間了吧。他擦了一下眼睛,抹幹淚水朝門外走去。
怎麼,那輛嶄新的轎車哪兒去啦?啊?
他心中歡暢地滾動著的白雲,突然化成了滾滾烏雲,在無垠的天際翻騰。天與地頓時暗了下來。草原上的白天鵝頓時化成了在賭桌上翻滾的色子。
唉!最後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