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梟漸漸又安靜下來,口中喃喃叫著一個人的名字。顏熾湊近去聽,依稀是“熾哥哥”。他按捺不住心頭的狂喜,幾乎想要叫醒蕭梟,終於考慮到蕭梟的身體,勉強控製住自己躁動的情緒,大手繼續撫慰著蕭梟,助她安然入睡。
風乍起,堆起雲層萬千。星空漸漸被淹沒了。春天的氣候,就是這樣變幻莫測。但須臾,片雲風駕雨飛來,夜空中,竟飄起了綿綿雨絲!顏熾忽然感到心陡地往下一沉,某種熟悉的心慌意亂在心頭堆積。窗外的風聲很不正常,夾雜著尖銳的嘯聲,有絲絲縷縷的殺氣滲透進來。
“蕭梟,醒來。”
“我已經醒了。”黑暗中,蕭梟張開的眼睛熠熠閃光,左手緊緊地握住顏熾的手掌。
顏熾翻手一握,將蕭梟的小手護在手心,“別怕,有我呢!”
“我不怕!”隔了一會,蕭梟又補充道,“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顏熾親了蕭梟一口,“等一會兒,我會讓你師傅先護你逃走。”
“不!”
“聽我說!我一定會和你相會!隻有你和孩子安全了,我才能放心作戰!”顏熾緊緊地握著蕭梟,好像想把全身的力量輸送到她身體裏。
“不!”蕭梟固執地反對,“你在,我在!不離開你!”
“梟兒!”顏熾忽然改了稱呼,“你一定要這樣任性嗎?你聽我一次好不好?你和孩子是我全部,你明白嗎?”
“我明白,你不明白!你也是我和孩子的全部!我們三個人是連在一起的!”她拉下顏熾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你感覺到了嗎?孩子也在告訴你這一點!”
灼熱衝進顏熾的眼眶,“好!咱們生死不離!”
“臭小子,快出來。傍晚的那些人殺進來了!”易哥哥在窗外大聲叫道,“嘿嘿,好玩,好玩!老子很久沒有打得那麼痛快了。娃兒,快陪我來過把癮!”
顏熾與蕭梟相視而笑,牽著雙手,一起推門出去。
“喂,你們兩個別這麼別扭啊!兩個大男人還要手拉手!快過來打啊!”易哥哥打得興起,撮嘴長嘯。周圍的士兵紛紛掩耳,蕭梟也皺起了眉頭。
顏熾連忙趕上前去,“別叫了。”
“幹什麼?”易哥哥回頭嗔怪道,“多好玩啊,我一叫,他們都不會打架了。”他噘起嘴巴,又要發聲。
顏熾拍了他一掌,“你徒弟也會受不了的。”
“說就說啊,幹嗎打我?”他們兩個無視大敵當前,竟然玩起了拌嘴遊戲。
蕭梟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喂,你們兩個,等出去了再打行不行?”
“出去?”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了起來,“傍晚給你們逃了,難道現在還想逃嗎?你們也不看看,十八大內高手全到齊了。我看你們有幾雙手。”
“好臭!梟兒,你聞到了嗎?”顏熾忽然轉頭問蕭梟。
蕭梟忍住笑意,回答道:“好像有人在放什麼狗臭屁!”
“有那麼多走狗,到底是哪隻野狗在放屁?”易哥哥也唯恐天下不亂,叫了起來。
趙祺氣得麵色發青,惡狠狠地退到後麵,“殺!”
十八大內高手很快組合了陣法,將顏熾等三人分化成單獨的三組。顏熾幾次想衝到蕭梟身邊,都因為不熟悉陣法而失敗。他一麵迎戰,一麵頻頻望向蕭梟。
蕭梟注意到了這一點,朝他微微一笑,“熾哥哥,不用擔心我!”
顏熾心頭一熱,為什麼最美好的時刻偏偏都要攜帶著凶險,如果此時隻有他們兩個人,聽蕭梟這樣軟軟地叫著“熾哥哥”,該是多麼幸福的事!他下了決心,此次脫險後,就帶著蕭梟遠離江湖,找一個僻靜之處過他們一家人的逍遙日子。但形勢顯然不容樂觀,雖然蕭梟叮囑自己別擔心,但他又怎能不擔心。酣鬥中,顏熾瞥見蕭梟出招頗顯綿軟,他知道,蕭梟腹中的孩子又在鬧了。
“易哥哥,你先帶了梟兒離開。”他朝易哥哥大叫。但易哥哥那裏亦圍著八個大內高手,想要脫困,談何容易!他向趙祺看去,發現他正坐在椅子上,獰笑著看著場內的爭鬥!經曆了戰爭無數的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無奈和彷徨!眼見蕭梟逐漸陷入險境,他的出招也顯得心不在焉。明知道這樣下去更加糟糕,但心理上的弱勢還是漸漸占了上風並影響著他的行動。他越來越煩躁,劍鋒中,破綻漸現,冷不防被其中一名高手乘虛而入,劃破了衣衫,所幸他有真氣護體,沒有傷著皮肉,但此舉已將蕭梟嚇得不行。隻聽得蕭梟一聲驚呼,右手的長劍被一大內高手劈手奪下,另一名高手趁機出手,點中蕭梟的穴道,竟將蕭梟擒了。
“放下她!”顏熾大叫。
那名高手更不答話,隻將蕭梟負在肩上,腳上微微使力,自眾人頭上飛過。大家以為他是自己人,紛紛避讓。趙祺甚至已經站起身來,打算羞辱蕭梟。沒想到,那名高手並未有停下來的意圖,理也不理趙祺,仍然疾步前行。待趙祺醒悟過來那不是自己人時,來人早已帶著蕭梟不見了蹤影。
顏熾忽然仰頭大笑。
“你笑什麼?”趙祺氣急敗壞,“他逃了,你不還在嗎?”
“我笑你連大內高手都請了,居然還抓不住我們這幾個人。可笑啊可笑!”顏熾雖然口中說得輕鬆,內心沉重到極點。那人是敵是友難以分辨,若是朋友還好些;若是敵人,就這樣讓蕭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遇難,他要怎麼原諒自己?
“嘿嘿,我的目標本來就隻有你一個!隻要將你抓了或者斬殺了……”他冷笑數聲,卻不再說下去。
顏熾心頭疑雲密布,但知道多問無益,那趙祺再也不會吐露半個字,他仰天打了個哈哈,“你膽子不小,竟然將你父王的貼身護衛全部調離,你想造反嗎?”
趙祺臉色驟變,完顏熾的無心猜測,卻正好說中了他的痛處。本來他隻需等父王歸天之後,就名正言順地繼承大位。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自從那日自己將顏熾請到府上做客時,父王無意中見到完顏熾,竟開始神誌不清,瘋言瘋語,說什麼完顏熾和父王的兄長長得真像!這也罷了,那個老匹夫竟然還說,如果完顏熾真是他的兄長的兒子,那麼完顏熾才是大位的真正繼承人!
完顏熾?一隻金狗!竟然會是大宋王朝的繼承者?他幾乎以為父王瘋了。但是父王那毋庸置疑的神色讓他自危,恐怕這個瘋老頭真的說得出做得到。不甘心啊!想他趙祺辛辛苦苦候了多年的皇位,豈容他人說搶走就搶走。
雖然事情的真相未明,完顏熾仍是堂堂金國的太子,沒有哪個有力的證據可以說明完顏熾的身份。但空穴不來風,趙祺寧願信其有。即使錯殺一百,也比到時候眼睜睜地看著皇位另落他人之手好!更何況如今金國已滅,完顏熾卻仍活在世上,怎能不讓他坐立難安?此次夜捕,正是他精心策劃的方案之二。
當時派李兵向蒙哥報信,隻是他的一招投石問路,蒙哥要真來了,他也不妨和蒙哥做個交易。蒙哥不來,他就隻等完顏熾自投羅網。可是沒想到,完顏熾沒到,先來了個不速之客——蕭梟!這個蕭梟非男非女,比武那日,他就已經對蕭梟充滿了憎厭之情!這一次來了,更是破壞了他精心設計的陷阱。不過,沒關係,反正他還有第二招,徹夜伏擊完顏熾。而他的眼線,隻怕完顏熾做夢也想不到,會是自己的弟弟——完顏烈!那完顏烈也真是好騙,他隻說了要助完顏烈報仇雪恨,完成複國大計,完顏烈就信以為真。複國?哼,金國若在,就是他的心腹大患,他除之唯恐不及,又怎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此刻,完顏烈正在宮中等候消息。他已經悄悄調動父王的貼身十八高手,欲將完顏熾除之而後快!
趙祺臉上陰晴不定,那邊久戰之下,情形又變。因為缺了一名高手,易哥哥已搶先窺破陣法,搶占了那個空當,連連出招得手。顏熾在他的指揮下,也看出了破綻,兩人一前一後,將十七名大內高手打得潰不成陣。眼見得幾名高手紛紛被摔出趙祺在十七高手外布置的一道人牆,趙祺終於坐不住了。
“快,快!攔住他們!”他聲嘶力竭地大聲呐喊,但那邊已勢如破竹,十七高手都被打敗,其餘眾人哪裏還有這個膽量再去應戰?
“臭小子,咱們把這個壞蛋抓起來煮了吃怎麼樣?”易哥哥猶如鬼魅,瞬間閃到趙祺身邊,一把掐住了他的肩胛骨,朝他齜牙咧嘴。
“好啊!”顏熾忍住笑意,隨聲附和道,“你也好久沒吃人肉了吧?打打牙祭也好!”
他們兩個一唱一和,把趙祺嚇得麵如土色,“饒命,饒命!完顏兄,看在我們多年的交情上……”
“我差點忘了。喂,這人你不能吃!”顏熾忽然正色道。趙祺鬆了口氣,卻聽得顏熾又道,“這人說話如同放屁,全身的肉都是臭的,你吃下去恐怕要嘔吐三天三夜!”
易哥哥哈哈大笑起來,趙祺的臉色青白交加,忽然想到了什麼,聲音陡然響起:“你們別得意得太早。你弟弟在我手裏,殺了我,哼,也有你弟弟做伴!”
“胡說八道!”易哥哥一把掐住趙祺的喉嚨,頓時令趙祺兩眼發白。
“別掐死了他!”顏熾阻止了易哥哥,轉頭問趙祺,“我弟弟在你手上?”
趙祺不敢再猖狂,低聲道:“是!”
“好,一命抵一命!”
趙祺正要回答,冷不防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哥!”禦林軍倏然肅靜無聲,有序地自兩邊分開,三人漫步走來,為首者正是完顏烈,他的身後,李蓁蓁攙扶著一個身穿皇袍、五十上下的男人緩緩踱步前來。此刻,那人正怒目瞪著趙祺。趙祺嘴巴嚅動了一下,神色更見張皇,垂下了頭不敢再看。
那人走近前來,抬起手臂,照準趙祺,狠狠地甩去一巴掌,“畜生!”
趙祺哪敢答話,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隻聽得刷刷刷,顏熾四周頓時便矮了半截,滿地都是跪著的禦林軍,“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宋朝皇帝不理周圍的人,也不理趙祺,甚至連他曾經念念不忘的顏熾也不搭理,目光卻隻是鎖定了顏熾身邊的易哥哥,神情顯得既激動又恐慌。
顏熾朝易哥哥望去,卻發現後者出現少有的安靜與嚴肅,這使他的麵容竟也帶上了與大宋皇帝如出一轍的高貴與威嚴!與大宋皇帝一樣,他也忘記了顏熾,忘記了趙祺,忘記了所有人,隻是盯著皇帝,目光中盡是茫然與痛苦,似乎正在努力想起什麼,而顯然那份回憶令他相當痛苦,他的視線開始遊離逃避。
“哥哥!”大宋皇帝顫抖著嘴唇,終於發出了一個顫音。這個聲音震驚了趙祺,震驚了顏熾,也震驚了易哥哥。他忽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叫嘯,雙手捂住了臉。
“哥哥?”顏熾喃喃地重複,易哥哥的影子在他麵前模糊起來,他踉蹌倒退,也捂住了臉。某些曾經讓他懷疑過,擔心過,慶幸過,痛苦過的痕跡又重新掠過心頭,易哥哥的形象在心底的某個角落開始清清楚楚地騰印出來,五歲那年與母後的對話也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在腦海中烙印下來。
“哥,你怎麼了?”完顏烈搶上一步,扶住顏熾。
顏熾推開了完顏烈,陌生地盯著站在麵前的弟弟。真相會是這樣嗎?像此刻慢慢浮上心頭的那樣?
“哥哥!”大宋皇帝又呼喚了一聲,雙手托住了易哥哥的手肘,眼淚滴落在易哥哥的手上,“我以為你……天可憐見,你還活著,我們兄弟還有見麵的時候!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的臉?”他撫摸著易哥哥滄桑而因傷痕扭曲的臉頰,“是誰傷你成這樣?嫂嫂……”
好像聽到靈魂深處的呼喚,易哥哥猛地抬起頭來,“她?”就像被站在眼前的皇弟慢慢地也殘忍地揭開了蒙著的紗巾,往事重新點點滴滴地從眼前一幕幕地晃過,仿佛剛剛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婧兒,嫁給完顏守緒,快樂地活下去!”他懷裏抱著瑟瑟發抖的顏婧,懷抱是溫暖的,說出的話卻讓顏婧更加寒冷,“我不能為了你,棄大宋江山不顧。弟弟還小,如果父王遇難了,朝中必然大亂。如今邊疆處群雄虎視眈眈,我們內部一亂,宋朝必然滅亡!婧兒,如果恨我可以讓你更快樂,你就用你的一生好好地恨我!把我對自己的憎恨也一並恨了!”他的眼淚一顆顆落在地上,神誌已漸漸混亂,天黑了嗎?
“我會活下去。”男人懷裏傳出女人絕望的聲音,“但是,別期待我會對這個國家做出犧牲。相反,我會用我的餘生來憎恨這個國家。”
嗬,婧兒說她恨這個國家!是的,該恨!這個國家拆散了他們這對相處了一年的恩愛夫妻。完顏守緒綁架了他的父王,以此為要挾要他的婧兒,而他,竟然無力保全他的婧兒和婧兒肚子裏正在成形的孩子!他救過父王,結果連自己也中了完顏守緒的暗算,腹內絞痛不已,他卻還要裝出笑臉叮囑他的婧兒和完顏守緒好好地生活下去。他想要狂笑,淚水卻不可遏止地拋落衣襟。婧兒,他的婧兒離開了嗎?是的,離開了,所以他的懷抱會如此空虛冰冷!父王應該脫險了吧,那麼,現在應該輪到自己了。模糊中,他感覺到有人正向自己逼近,臉上好疼,他聽到刀刃破空的聲音,然後,心髒附近一片冰冷!如果傳說是真的,人死後魂魄能追隨著所愛的人七日七夜。他願集中最後的精血乞求上蒼:讓魂魄縈繞在他的婧兒左右,哪怕隻有七天七夜,哪怕從此煙消雲散……
婧兒,他的婧兒,此刻還好嗎?他都差點忘了,婧兒已是完顏守緒的妻子,是金國的皇後!不對,金國滅亡了,婧兒……恐懼突如其來席卷他的全身,他忽然劇烈抖震起來。
“嫂嫂遇難了!”
不,這不是真的!他一定是在做夢!他猛然掄起右拳,狠狠地擊在自己的左胸,直捶得口中嘔出血來!為什麼他總是救不了婧兒?為什麼?婧兒走了,他為什麼還要活著?他猛地抽出趙祺腰間的長劍,朝自己的小腹惡狠狠地刺下去。有血滴落在地,不是他的!他凶惡地抬起頭,誰敢阻止他?殺無赦!是顏熾!那個臭小子,那個總是讓自己覺得親近的臭小子。此刻,他的手正握緊了劍鋒,鮮紅的血順著劍鋒一滴一滴滑落在雨後的濕地裏。
“放開!”他啞著嗓音。
“哥哥,你別做傻事!他,就是嫂嫂的孩子!”宋朝皇帝顫抖著嗓音,一雙手不知該放在哪裏才合適!
他再次顫抖,手突然之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竟然握不住劍把,而顏熾仍然蒼白著一張和他的婧兒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冷冷地注視著他,右手還是緊緊地握著劍鋒,似乎那劍鋒已經嵌入了他的血肉之中。血流得更多更急。
“放開!”他的語言功能似乎隻剩下了這兩個字,右手也伸向那雪亮的劍鋒。顏熾一用力,將那柄劍遠遠地拋了開去。
“你叫顏熾?熾兒!”他眼睛裏充滿了淚水,眼前的顏熾漸漸模糊,他慌忙胡亂擦去了淚水,淚水卻越湧越多。婧兒給他留下了骨肉,可他卻差點殺了他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想要去觸摸顏熾的臉,卻被顏熾冷冷地避開了,“熾兒!”他再叫。
顏熾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這個老人,眼神中既空洞又複雜。不是茫然,不是憤怒,不是喜悅,不是傷心!隻是那麼一種說不清楚看不明白的東西,似乎有憎恨,有鄙視,有悲喜交集!連顏熾自己也不知道,要怎樣麵對這個可憐可憎可恨卻偏偏又可親的老頭子!這個姓趙名易的老頭子;這個擁有敵國王爺身份的老頭子;這個親手將母後送給完顏守緒,讓母後一生都鬱鬱不樂的老頭子;這個還可能是自己親生父親的老頭子!怪不得金國上下總有傳言他不是完顏守緒的親生兒子;怪不得母後不得不借助權勢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怪不得母後經常讓自己跟她姓顏,而堅決不同意弟弟姓顏;怪不得父王對於自己總是顯得害怕而謹慎;怪不得母後不斷叮囑自己要將大宋江山滅亡;怪不得母後對著父王總是冷冷的沒有笑容;怪不得母後明明那麼喜歡她的易哥哥卻又不肯讓他提起……無數個怪不得,此刻一一碾過心頭,還有那個“凝婧亭”,也是他的傑作嗎?那些曾經的疑惑終於柳暗花明!顏熾卻覺得痛苦萬分,如果這就是真相,他寧願這個真相追隨母後永遠埋藏在地下!他突然怪叫了一聲,發足狂奔。身後傳來趙易痛苦的呼喊:“熾兒!”還有弟弟著急的叫聲:“哥哥!”他置若罔聞,全力奔跑!心頭隻剩下一個聲音:“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