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2 / 3)

草原上,忽必烈和蒙哥縱馬奔馳。

“大哥,你我雖為兄弟,卻鮮少相聚。你西征歸來,做弟弟的一直沒有機會和你敘敘情義。今天真是難得的機會。”他側目過去,意態瀟灑,但目光卻是有意無意地在蒙哥胸腹處掠過,但蒙哥雖然穿得不少,腹部卻平坦如常,並無如蒙麵人所彙報的懷孕數月雲雲。

蒙哥縱聲長笑,豪氣幹雲,“這也是做哥哥的不稱職,沙場征戰,你我兄弟情卻輕了。”

兩人一路縱馬,不知不覺來到了校場。忽必烈輕巧地躍下馬來,“大哥,久聞你騎術與摔跤都是蒙古頂尖高手,做弟弟的一直不太服氣,能不能讓我見識見識?”

蒙哥一怔,但很快就恢複了自然,也輕鬆躍下白馬,“難得弟弟有這樣的雅興,做哥哥的怎可不奉陪到底。不過,摔疼了你可別哭啊!”

“哥哥說笑了。”忽必烈甩去蒙古袍,將貼身衣服扒下係於腰間,露出健美的肌肉。

蒙哥又是一怔。

“大哥不解外衣嗎?這樣摔跤可不過癮。”

蒙哥展顏一笑,神色竟充滿了嫵媚,忽必烈的心不受控製地跳快了一拍。若然大哥真是女人,倒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了。別說蒙古找不出這樣的美人,即使中原地區,也遍尋不著,隻有金國的皇後或許可以一較高下。

“可能是中原待慣了,大哥喜歡穿著衣服。”蒙哥的笑容中透著古怪。

“那我可不客氣了,待會兒大哥衣衫不整,可別怪弟弟呀!”

蒙哥不置否可,依然帶著那古怪的神情。

忽必烈不待他言,已猱身撲上。真相如何,讓他這個做弟弟的見識見識吧!這還是他顧念兄弟親情,所以事先遣散了隨從,此時校場之內,隻有他們兩人,若是蒙哥出醜,當不至於太過丟臉。

他急欲尋找真相,當胸便是一抓,蒙哥輕輕閃過,臉上依然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忽必烈的腳下功夫也甚是紮實,一擊未中,立刻穩住下盤,反手又是一抓。蒙哥出手扣住忽必烈的手腕,忽必烈頓時吃痛,慌忙躲開。他退後幾步,打量著蒙哥的舉動,如果說蒙哥真是女子,這手勁未免太大了些。但如果說蒙哥不是女人,哪有男子長得這般妖嬈的?他心下狐疑不定,一時倒不敢出手。但他不動,蒙哥卻動了。也不見蒙哥如何動作,就晃到了忽必烈近側,右手勾住忽必烈的腰身,一用力,竟然將忽必烈整個人提了起來。忽必烈大駭,雙手齊出,按在蒙哥胸前。他此刻倒不是為了試探,而是情急之下,急欲掙脫蒙哥的牽製。蒙哥臉色微微一變,左手捏住忽必烈的右手,略一用力,忽必烈頓時痛得冷汗直冒。他再也顧不得許多,左右去抓蒙哥的肩膀,蒙哥右肩微沉,化解了忽必烈的抓勢,掌中力量一吐,將忽必烈向空中高高地拋了上去。忽必烈驚喊出聲,身體猶如被放風箏般,在空中張牙舞爪。眼看自己就要重重摔落在的,蒙哥伸手一探,又將他輕輕提起,放在地麵上。

忽必烈怔怔地站著,蒙哥剪手於背後,含笑注視著他。

“大哥果然名不虛傳,小弟甘拜下風。”混賬,什麼懷孕?什麼身份有異?大哥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雖然容貌俊秀得像個女人!他不甘心地在心裏補充了一句,對大哥一身驚人的武藝卻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若然大哥不顧念兄弟之情,下手重一點……他背上寒意大熾。

“快起來。”蒙哥一把攙起忽必烈,順便為弟弟披上衣服,“春寒料峭,小心凍壞身體。”

忽必烈臉上微熱,看來大哥對自己的意圖並非一無所知,但卻絲毫沒有一點責怪之意。一想到這裏,他更加汗顏。他卻不知,他所認為的大哥,其實並非真正的蒙哥,而是易了容的顏熾。蕭梟雖然與顏熾相約戰場,顏熾卻沒有離開蕭梟身旁。獲悉忽必烈的算盤後,他擅自作主,扮成蒙哥模樣赴會。這些莫說忽必烈不知道,就連蕭梟也毫不知情。唯一知情的是假扮蒙哥的蕭之蓮,隻是,蕭之蓮可以接受顏熾的好意,卻不能成全顏熾與蕭梟的情意。她可以做的,是死死地隱瞞住蕭梟的性別,是精心地照料好蕭梟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蒙古與大宋在膠著了數年之後,終於兵戎相接。

襄陽城外,蒙古兵漫山遍野,不見盡頭。蒙古大軍曾數次圍攻襄陽,但軍容之盛,兵力之強,卻以這次為最。千軍萬馬將這座要害之城圍得水泄不通。遠處,蒙古大汗蒙哥臉戴麵具,立馬於小丘之上一動不動。三軍嚴陣以待,竟悄然無聲,隻等著他們的新皇一聲令下!忽必烈側眼看了一下他的大哥,這位陌生的大哥,他曾經因為他嬌弱的容顏而懷疑過他的性別,他曾經對他被內定為太子之位很不服氣,但此刻,他對大哥卻隻有佩服之意。大哥的確是一位軍事奇才,其手段之果決與狠辣莫說觀者,就連聞者也膽戰心驚。雖然他到現在為止還是堅持大哥長得娘娘腔,但他卻再也不敢有二心。窩闊台駕崩後,身為太子的大哥理所當然繼承大位。金國與西夏都是大哥在數月內輕易攻陷,但是攻打大宋一事,大哥卻遲遲未做決定,如今距離父王去世,又已將近一年,大哥這次好像下定了決心,布局嚴密,看來今日之戰,是瓦解大宋江山的時候了。

忽必烈將目光調向襄陽城,遠望過去,幾個人影出現在城上,是駐守在襄陽城的顏熾!不,應該是趙熾!真不知道宋朝那個狗皇帝哪來的福氣,竟然找回了失蹤多年的趙易。如今趙易父子聯手護城,城池固若金湯。他有好幾次試圖攻城,皆無功而返。大哥與趙熾,到底是什麼關係呢?他偷眼打量大哥,麵具之下的大哥深不可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將目光調向襄陽城,趙易父子挺立在城池之上,猶如守城的大神,不可侵犯。這一戰到底會如何收場呢?爺爺多年來的心願真的能夠在今日實現嗎?他有些躁動,感覺渾身血液的流速漸漸加快,盡管他已經在坐騎上坐了將近五個小時了,但他還是覺得渾身發熱!他再次看向大哥,大哥還是冷冷的一動不動,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成了石雕!

“大哥?”他嚐試著呼喚。

沒有反應。

“大哥?”他加重語氣。

還是沒有反應。他不禁有些生氣,大哥一向目中無人,但有時也未免太過張揚,連他的親弟弟也不放在眼裏。更何況,他還沒有告訴大哥,今日取勝的關鍵恐怕還在他的手上。

“大哥!”他的脾氣也上來了,本來他想告訴大哥自己的計劃的,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哼,反正贏了之後,功勞也是盡歸大哥的,還不如袖手旁觀的好!

蒙哥忽然擎起右手,張開五指,盡管手被手套所覆蓋,但五指纖長有力,手形極為漂亮。她的手掌漸漸形成一個弧形,十萬軍將忽然齊聲大吼,聲音震天動地。連忽必烈的雙耳也被震得轟鳴不停。隻有大哥可以訓練出這樣的陣容!忽必烈心下騰起欽佩之意!蒙哥的手勢又變,大拇指和食指成直角,屈起其他三指,食指直指襄陽之城樓。十萬軍將陣容立變,猶如一把無形之劍突然將軍士們自兩邊劈開,若兩道浪潮,將士們立刻有序地左右分開。

蒙哥策動銀色駿馬,一路小跑,向前行去。忽必烈緊隨其後。行至離城百米之遙,宋兵的弓箭手立即張弓齊射。早有兵將手執盾牌,底下十人,中間八人,上層六人,在蒙哥前麵形成了一道人牆。蒙哥牽動韁繩,伸手前指,最前麵的兵士立即貓腰躲在盾牌後向城門蜂擁而至,中間的士兵齊齊紮了馬步,讓後麵的士兵站在他們肩上,搭弓向城牆上的宋兵射箭。但見戰場之上,頓時萬箭齊發,空中羽箭來去,有似飛蝗。但宋兵的箭和蒙古兵的箭一交鋒,紛紛中途折斷,墜落在地。

忽必烈微微一笑,論臂力,宋豬又怎能與從小生長在草原上的蒙古人比擬?一批兵士的箭一發出,立即一躍而下,另一批兵士隨後躍上,又是一陣萬箭齊發,挾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破空而去,深深地插入城牆之內,城牆不斷發出轟鳴之聲,讓人懷疑它隨時會倒塌下來。已有宋兵嚎叫著落下城牆。此時,第一批蒙古兵將已奔至城牆下,架起雲梯,準備攀牆而上。說時遲那時快,就見城牆之上,有一人如大鵬展翅,在空中略一用力,雙腿踹向正在攀登的蒙古兵,頓時,叫聲此起彼伏,蒙古兵幾乎無一幸免,口噴鮮血,摔死在城牆腳下。那人身在空中,目光如電,在忽必烈臉上掃過,停在蒙哥身上。

忽必烈打了個冷戰,是趙易!武功出神入化的趙易!他朝大哥看去,卻見大哥依然不動聲色。這份大敵當前的鎮定,他曾經在顏熾那裏見過。那人又是一陣猛攻,擊退了近前的士兵,右足在一個蒙古兵上一借力,去勢更急,直向蒙哥逼來。

“大哥,小心!”忽必烈呼聲未落,那趙易竟中途折身直奔他而來,轉眼間的工夫,淩厲的鷹爪已經探向他的喉嚨。他大駭,想要躲閃,已是不及。說時遲,那時快,蒙哥已經不知從何處抽得一根鞭子,一下子卷住忽必烈的腰身,一用力,趙易的鷹爪功頓時落了空。這一下甩鞭救人,正是當日那五名和尚救忽必烈所用招數。忽必烈一脫險,蒙古的兵馬立時分東西南北四角將趙易團團包圍。

忽必烈雖已脫險,臉色仍然蒼白得不見血色,他神色複雜地看了蒙哥一眼,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大哥一向冷血得有些不近人情,卻想不到在今日之戰場上,會出手救他。

他兀自心思起伏不定,蒙哥又將目光重新凝聚在城牆之上,仿佛那裏有什麼在強烈地吸引著她!

城牆之上,手執鐵弓的顏熾頓住了。終於還是會麵了,在這樣的戰場之上。他苦笑了一下,“蕭梟,梟兒,這真的是你所想要的嗎?征服中原真的比什麼都重要嗎?”隔著千軍萬馬,他遙遙注視著蕭梟,感覺心馳神搖。蕭梟,梟兒,麵具之下的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幾年之中,都沒有任何動靜,又是為了什麼?他曾經假冒蕭梟,騙過忽必烈;他曾經幾次夜訪蕭梟,卻都隻能站在蕭梟的床邊,默默地注視她的睡顏;他曾經想要抱走兒子,試了幾次終於還是沒有下手……他知道蕭梟的苦,卻想不出一絲辦法可以為蕭梟解憂,因為蕭梟是那樣決絕地放棄了他們的感情,隻為了她的複國大計,為了她的逐鹿計劃!蕭梟說過:“不滅宋國,誓不罷休,直到戰死的那一刻為止。”戰死?他怎麼會讓蕭梟戰死?他自嘲地笑了笑,會站在襄陽城,那是因為蕭梟的戰書,其中一句“若要救你的母後,襄陽應戰。”嗬,母後,這麼說母後還活著。但是,為什麼蕭梟要選擇這樣的方式?他發現自己竟然漸漸不能理解蕭梟了。

手中的弓箭越發沉重,戰場上,他的父親正在苦戰。是啊,當父親得知母後仍在世的消息時,簡直快要瘋了,連夜闖去救人。但蒙古人高手如雲,他和父親幾乎喪身。他知道是蕭梟故意放了他們。蕭梟,他真的很想當麵問問蕭梟,用意何在?自己不是她逐鹿中原的絆腳石嗎?如今他們終於對峙襄陽。

“梟兒,這樣的結局,真的是你所期望的嗎?”他喃喃自問。耳邊風聲呼嘯而過,如蕭梟一樣不可捉摸。

“怎麼了?哥!”盡管已經知道顏熾姓趙,但完顏烈還是改不了從小就叫慣了的稱呼。

“沒事!”顏熾給了完顏烈一個安撫的微笑,重新張弓,這支箭要射向何方?

“趙叔情況不妙!”完顏烈擔心地道。

顏熾張目望去,父親已經陷入千軍萬馬的重重包圍之中,從這裏看過去,隻能見到重重疊疊的人影,根本看不到父親的身影。他心下一急,挽起鐵胎弓,搭上三支狼牙箭,“颼”的一聲,三支長箭衝煙破塵,疾飛而去。圍攻趙易的蒙古兵已有數人倒下,顯然這三箭不止射中三人。他又取過五支利箭,箭尖穿透軀體的聲音刺激著蒙古兵,陣勢開始紊亂。

“哼!”忽必烈臉色慘白,牙關暗咬,忽然朝手下做了個動作。不一會兒,蒙古兵用人搭製成的高台上出現了一個女人。那女人雖然被五花大綁,卻仍然神態高雅,姿色絕麗。

“母後!”顏熾臉如死灰,那名突然出現的女人,正是金國皇後顏婧。

忽必烈得意地笑了,得知顏婧仍然活著,他一直就在等待著這一刻。他知道,大哥與趙熾交情匪淺,關鍵時刻,恐怕又會手軟,所以,他事先將顏婧轉移了地方。為了這事,他還差點與大哥鬧翻。但不要緊,大哥的母後耶律清蓮也支持他的做法,大哥孤掌難鳴,隻能出戰襄陽。他朝站在城牆之上的顏熾看了一眼,哼,顏婧的命就掌握在他手中,顏熾,你還能繼續狂下去麼?

“趙易,你看看你身後是誰?”他提氣向趙易大喝。

苦戰中的趙易聞聲回頭,視線與顏婧一交會,心神俱震,幾乎喪生於其中一個高手手下。

顏婧癡癡凝望著趙易,早就聽蕭梟說他還活著,卻直到今天才有機會相見在這個戰場上,命運真的不肯放過她嗎?她的視線穿過趙易,望向立在城牆之上的顏熾。熾兒,她的熾兒!半年前,她從蕭梟口中知道了一切,當時便想與他們父子會合,蕭梟也有這個打算。誰知道風波又起,她被忽必烈抓了去。如果不是當時蒙古各部落正在動亂,忽必烈忙於平亂,隻怕她早就被忽必烈送上戰場了。不過,不遲!她的熾兒,還有她的易哥哥!他們都活著,而且都活得好好的,這她就放心了。她可以放心歸去了。

“婧兒,別做傻事!你死了,我不會獨活!”奮戰中的趙易忽然大叫,“你放心,為了救你,我是一定要活下去的。”

顏婧笑了,無論時間與空間將他們相隔多遠,他們的心始終緊緊相連。

一直凝然不動的蒙哥突然飛身自馬上躍起,足尖在兵士們的腦袋上輕點,直向那高台逼近。忽必烈慌忙跟上。雖然形勢似乎被他們占盡先機,但趙易如有神助,勇猛不可抵擋,自己的五大護法已經讓他連殺三人,其他的兵士更加不是他的對手。而城牆之上的顏熾也漸漸逼近顏婧,這父子兩個要是聯手,他不知道情況會變成怎般模樣?會不會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場麵?

畢竟是蒙哥距離顏婧更近,轉眼之間,已經站到了高台上,右手成爪,向顏婧的脖子掐取。

“不要。”趙易目眥盡裂,狂喊出聲。然而蕭梟那隻戴著手套的手依然向顏婧纖細的脖子縮緊,將顏婧從台上提了起來。顏婧微笑著,卻漸漸不能呼吸。

顏熾瞪大了眼睛,渾身忽然顫抖不已。這就是結果嗎?

“熾兒,你還不動手?難道你要看著別人殺死你的親生母親嗎?”趙易已經身負重傷,急怒之下,噴出幾口血來,夕陽中淒豔無比。

顏熾的臉上青筋盡露,忽然自蒙古兵手中奪過一支長矛,向著蒙哥的背影直擲了過去。隻見那長矛劃破周遭空氣,嘯聲不斷,猶似流星趕月般朝著蒙哥的背影飛去。

兩軍瞧得真切,人人目瞪口呆,忘了呼吸。長矛瞬間就到了蒙哥的背後。忽必烈大喝一聲,順手扯過一名士兵擋在蒙哥背後,“噗”的一聲,長箭穿過這名百夫長,但長矛去勢未衰,又射入蒙哥後背,將那名斃命的百夫長與蒙哥釘成了一串。

城牆上的完顏烈居高臨下,看得真切,大叫道:“蒙古主帥已死,大家衝啊!”

蒙古官兵聽得喊聲,都回頭而望,隻見大汗的大纛正自倒退,大纛附近紛紜擾攘,混亂中哪能分真假,隻道大汗真的殞命,頓時軍心大亂,士無鬥誌,紛紛後退。完顏烈下令追殺,大開北門,三萬精兵衝將出來。

忽必烈距離蒙哥最近,眼見得血花從大哥的嘴裏噴射出來,不由渾身亂抖,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覺得眼前人影晃動,有人在叫:“皇上死了!”他定了定神,大喝道:“胡說八道!皇上怎麼會死?”但大哥此時已在馬背上坐不穩,直向他倒了下來。他本能地伸手攙扶住大哥,虎目之中落下淚來,“快!快!”他也不知要快什麼,隻是不這樣大叫,他怕自己體內會突然爆裂開來。蒙哥的麵具終於掉落,露出了一張美到極點,也慘白到極點的臉來。

“回去!”蒙哥口一張,血又噴湧出來。

“大哥,會沒事的。我馬上……”忽必烈哽咽著,語不成聲。

“帶我到師傅那裏去!”蒙哥輕輕補充,盡管有些淒楚,更多的卻是輕鬆。是啊,終於可以永遠地脫離戰場了,終於可以不用這樣忍受煎熬了,終於可以給顏熾一個滿意的結局了。她目光流轉,想望向顏熾,奈何流血太多,竟連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完成。不過沒關係,她終於可以不用繼續傷害顏熾了,就讓她的死亡為大宋帶來短暫的和平吧!她微微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清晰地騰印出她此生最牽掛的男人——顏熾!嗬,顏熾,天知道每一個晚上她都必須使盡渾身力氣,才能控製住自己不睜開眼睛;天知道每一次感覺顏熾的到來對她都是一種最甜蜜的期待卻又是最痛苦的折磨;天知道她多希望拋下一切與顏熾浪跡天涯……可是她什麼都不能做,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地位這樣的責任,除了淪落為戰場上的工具,她什麼都不是。活著,變成一種沉重的負荷。如果沒有顏熾沒有她的孩子,她真的願意立即結束自己的生命。如今她終於解脫了,感謝顏熾,感謝他最終的出手。她一點都不責怪顏熾,不!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越來越確定,她是那樣深刻地愛著顏熾,這種愛深入骨髓,深入她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之內,成為她呼吸的一部分,成為她生命的全部!顏熾痛苦,她就痛苦百倍;顏熾憤怒,她會比顏熾更生氣;顏熾傷心,她的淚水就怎麼也止不住。她沒有比此刻更覺得幸福,更覺得平靜。她擄走了顏婧,害顏婧落到忽必烈的手上,一度成為她此生最痛悔的事。如今她終於親手解開了這個結,了結了一切恩怨。而她的死,蒙古必然引起內亂,忽必烈想當大汗,阿裏不哥也想當。短時期內,蒙古將再無閑暇理會大宋了。這樣的結果,顏熾,你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