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陌知道我們要回朝歌,竟然道:“帝,你與王後先回朝歌。”
“河陌!”我吼道。
帝辛衝我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對河陌道:“孤的命令你也不聽?何況,你認為你不走,她會肯走嗎?”
離開牧野戰場的時候,我回望那滿片血紅,這場戰爭不是我們想停下來就能停下來的,“子辛,惡來……”帝辛拍了拍我的肩膀,沒有說話。
朝歌城內如今一片人心惶惶,從城門進入,百姓們見到我和帝辛車駕,臉上現出激動地神色:“帝,叛軍被打敗了嗎?”
帝辛微笑道:“在戰事結束之前,你們最好呆在家中不要出來,知道嗎?”百姓們見帝辛臉上毫無憂色,以為大商勝利在望,有人高興道:“帝放心,我們絕不會給您添亂的。”
一路回到王宮,王宮內的眾人更是心浮氣躁,平民百姓或許不知道兩方實力,但是他們都是清楚王軍主力都留在了東夷的,此番又是微子啟將叛軍領過來的,因此沒有外麵老百姓的盲目樂觀。
帝辛先將我送回鍾鼎宮,贏櫻和武庚也在宮內,見我回來,贏櫻忙奔上前來:“妲己,戰事如何?”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想必也是了解如今的情況,我看著帝辛離開的背影,一時間有些不太明白他要做什麼。
“妲己……”
我聽見贏櫻喚我,轉頭去看她,道:“贏櫻,活著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贏櫻聞話向後退了一步,被武庚扶住:“母妃!”贏櫻抬起雙眸,眸中滿布淚水:“飛廉將軍……回不來了嗎?”我們前後派去三撥通知飛廉的人,然後這次周人是有備而來,就算僥幸有人能夠衝破周人堵截通知了飛廉,他也不一定能夠趕得回來了。
牧野之戰已經開始了,周人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的。
“媽媽,你是說我們要逃嗎?”洛兒問道。如今,洛兒已是一個十五歲的大姑娘了,本來,我還在想著,說不定過兩年她就要談戀愛,然後結婚生子,我很快就要當婆婆了,而如今……不過,找一個平民嫁了也未嚐不好……我走到洛兒身邊,拉著她的手:“媽媽應該跟你說過,有一句話叫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洛兒很快接口道。
我點點頭,我們都不介意逃命,我們也都可以逃命,可是,他肯嗎?他會願意嗎?
“王後娘娘,王宮之外有一個自稱蒼顏的人要見您!”
蒼顏!自從崇城被破,崇侯虎生死不明之後,我就要蒼顏把月尚送回楚城,他們都走了快十天了,怎麼又回來了?“快,速帶他進來!”
讓我略感欣慰的是,月尚沒有隨同蒼顏回來,他已經回楚城的路上了。
“蒼顏,我的那個東西,你已經妥善安排好了嗎?”那是給月煌的信,實際上是一座青銅鼎,商代的青銅鼎就算傳到三千年後,也能保存下來。我曾答應過月煌,我要告訴他月尚的消息,他以命相救,我要告訴他月尚很健康,活的很好。我不知道月煌那時候流行什麼字體,隻得自己用繁體漢字寫了一遍,用這時代的甲骨文又寫了一遍,其他字體什麼小篆我都不會,便又畫了一幅畫,全都刻在了青銅鼎之上。
“你放心,他們有我精挑細選出來的一百月衛保護,不管到了何年何月,他們一定會把那月煌鼎傳下去的。”月煌鼎,隻要後世的月煌聽到這個名字,他就一定知道是什麼。“我回來時受月尚所托,蘇妲己,跟我一起回楚城吧。我保證,周人絕對打不到楚城去!”
我剛要開口,突然聽見有人道:“好。你們一定要保她安全!”
“子辛!”
帝辛從宮外進來,身後跟著河陌與金術。
“子辛,一起走吧!這場戰爭我們贏不了,可是我們都要活著!”
“妲己,王宮裏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帶著洛兒、帶著贏櫻和武庚他們一起走,我相信,有河陌和月衛的保護,你們都會很安全的!”
“帝!”贏櫻拂開武庚的手,上前道:“帝,我們一起走吧!”
“子辛,我求求你跟我們一起走好不好,我求求你,你跟我們一起走……等飛廉回來,還有機會的!”我知道帝辛永遠不可能有機會了,可是這時候我隻能這麼騙他,“我向你保證,等與飛廉他們會合,我們還能夠東山再起,但是現在靠惡來和那些奴隸軍是沒有辦法封住朝歌的大門的!”
“妲己,贏櫻,你們可以走,但是孤不能,孤是商帝,不能做一個逃兵!他們既然稱孤為紂,孤就讓他們看看,到底什麼叫做‘紂’!”
“子辛,你不要……”
突然,帝辛從金術手中接過一把劍遞給我:“妲己,我把贏櫻母子也托付給你了,你帶著洛兒,帶著他們離開朝歌!”
那是照膽劍,那把我一見就覺得心悸的劍。很多年前我就很怕這把劍,今日尤其如此。我搖著頭,向後退了一步:“不……我不要……我不管怎樣,你一定要跟我走!”我突然轉過頭去看河陌,“河陌,我要帶他走!”
一直在旁低頭不語的河陌此時慢慢抬起了頭,他看了看帝辛,然後走到我身邊,我的本意是就算帝辛不肯走,我們綁也要把她綁走,有河陌有月襄月洪,我就不相信帝辛可以敵得過他們三人!
然而,河陌看我的眼神卻讓我心中一驚,“河陌,你……”
等我醒來的時候,先入眼的是那把照膽劍,此刻,它正靜靜地躺在我麵前,我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河陌他竟然打暈了我!我要起身坐起來,卻發現手臂竟然被綁著,然後就聽到洛兒哭喊著:“你們要把我媽媽綁到什麼時候!”
贏櫻見我醒了,往我身邊挪了過來,將我扶起來。我四下一望,除了贏櫻,還有洛兒、武庚、阿左阿右,沒有帝辛!
我語未出,淚先流:“贏櫻,你怎麼可以舍了帝辛!就算死,我們應該死在一起才是啊!”
贏櫻聞言淚流滿麵:“妲己……”
“洛兒幫媽媽解開繩子!”
我的洛兒剛剛還不願意綁著我,可是現在一聽我的話,竟然搖頭道:“媽媽是要去找父王嗎?”
“洛兒,你們先走,我和你父王很快就會追上你們的!”我使勁掙了掙,“洛兒,快點幫媽媽把身子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