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洛兒哭的更凶了:“媽,你不要回去找父王了,父王說,如果……如果我們不走,如果你回去……他就……”
“就死在我麵前?”我寒聲問道。
贏櫻哭道:“妲己,聽帝的話吧,他是大商的帝,他有他的使命,他有他必須守護不能放棄的東西,我們……我們不要逼他了!”
我心中一股無名火起,帝辛竟然這麼逼他們?自盡?他那樣自負的人怎麼可能在我們麵前自盡,他不親上戰場多殺幾個周人他會自盡?我現在才幡然醒悟,什麼紂王自焚於鹿台,如果紂王真的這麼不惜死的話,他為什麼不去殺敵,跑去自焚?這根本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帝辛!
“如果你們再不放了我的話,我會比他先死!”
他要死,我便陪他一起死!自盡?你若在我麵前自盡,我便跟著你來就是了!誰怕死不成!
我雖然讓洛兒她們幫我解了繩子,但是馬車之外,還有河陌,蒼顏,還有月襄、月洪和兩百月衛,一百多蘇衛!
馬車停下,我下了車,洛兒拉著我的衣角,蒼顏他們擋在我的身前。
“蒼顏,月襄,月洪,當初月煌為了救月尚要犧牲性命,你們為什麼沒有拚死攔著?”
月襄低了頭:“主人……”
“不要叫我主人!”我喝道,“我知道,我不如月煌,你們也是迫於無奈才跟在我身邊,你們從來都沒有把我當做主人,你們根本看不起我這個女人……”
“蘇妲己,你怎麼這麼說!”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你們不聽我的話!”我直視蒼顏的眼睛,毫不退縮地道,“你告訴我,為什麼你們那麼聽月煌的話,卻這樣對我?你今日帶走了我,明天後天,即使你把我帶到了楚城,我有一百個方法可以死!你們就是想要一具屍體是嗎?好!”我猛然轉身,從馬車上將照膽劍拿了出來!
“妲己!”
“媽媽!”
“王後!”
我握著照膽劍,卻不是對著自己的脖子,而是將它給了蒼顏:“是你幫我,還是我自己動手?”
蒼顏緊緊盯著我,一雙黑眸深不見底,他慢慢閉上了眼睛,揚聲道:“好!我們回城!”
“不,是我回城,你們,全都走!蒼顏,不要忘了還有一個月尚!還有這些人,”我指著馬車上的幾人,“蒼顏,月衛,我把他們全都交給你們了,既然當我是主人,就必須聽我的命令。”
我收起照膽劍,走到旁邊要去牽起馬的韁繩,卻發現一人擋在我的麵前。
河陌!
我不能原諒河陌,不能原諒他竟然將我從帝辛身邊帶離,我一直以為,他是了解我的!“讓開!”我冷聲道。
“月衛蘇衛有保護她們安全離開的責任,我的責任,就隻有一個你。”
我抬起頭,盯著這個麵色黝黑的男子,從我認識他的第一天起,他的眼睛就是非常純淨的,此刻,依然如此。
“媽媽!”洛兒從馬車上追了下來,拉著我,“媽媽,你不要去,父王說……父王說朝歌保不住了,你去隻能是送死,我已經沒有父王了,我不要再沒有媽媽!媽,你不要去好不好,洛兒求求你,媽……”
我伸出一隻手,撫摸著她滿臉淚水的麵龐,這是我的女兒,我和帝辛的女兒啊……“洛兒,聽媽媽的話,跟贏姨她們走,好好照顧自己……”
“媽,我不要……你要去,我也回去,我們一家人死在一起……”
“洛兒!”洛兒被我一聲輕吼嚇得止住了聲,然而淚珠卻是越滾越大,她正要說話,我附上她的耳邊:“洛兒,媽媽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媽媽是從三千年以後來的人,現在發生的事情,媽媽早就知道了……媽媽改變不了,必須要去麵對,這是我和你父王的命運,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我離開了怔在當場的女兒,離開了贏櫻和武庚,“贏櫻,我把她托付給你了,不是我回去送死才是更愛他,活著,比死需要更大的勇氣……我的愛很自私,我知道你比我堅強,所以最後,我不能把子辛分享給你了……對不起……”
當我和河陌回到牧野戰場的時候,那裏已經看不清青草與黃土的顏色,不管是什麼,都是一片血紅,我們在戰場上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一個活著可以說話的人。
“朝歌!你看!”河陌一聲呼喊讓我心中一驚,以為他找到了帝辛,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我的右後方數十米處跪著一個人,背朝我們,鮮血使得我們已經看不出他鎧甲的本來顏色,勉強看得出來該是商軍將領。他的身上插著數支弩箭,有一支,貫穿了他的後腦。
是惡來。
走到前麵,我才認出,這個雙目圓睜,滿臉血汙,一支弩箭穿口而過,跪在這裏的將領是惡來。
惡來……惡來死了……這個在封神榜裏被誣蔑為卑鄙惡人的惡來死了……這個帝辛身邊最忠誠、最勇猛的惡來死了……
河陌跪在地上,給惡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我卻在一旁搜索著,我害怕帝辛就在這附近。
這時,一隊士兵從遠處路過,大聲喝問著我們是誰,沒有人理他,我找著帝辛,河陌將惡來身上的弩箭一支支拔下,那隊人突然看明白河陌身上穿著商軍服飾,叫囂著衝了過來。
我全然不顧,隻管在地上找人,不時有身影在我身邊閃來閃去,河陌一人,足以對付得了他們。
對方見河陌殺了不少士兵,戰戰兢兢地舉起弓弩,“你住手!你……你們不要反抗了,商紂已經被困在鹿台,你們大商完了!”
我慢慢地抬起頭:“河陌,住手。”
鹿台築在山頂,平整的階梯沿山盤曲而上,四周不是高大的石牆就是懸崖峭壁,易守難攻。山下,滿滿當當地圍得全是叛軍,鹿台大門前,退守的商軍和叛軍正在交戰,鮮血,順著石階緩緩流下……
我與河陌被帶到正在前方指揮觀戰的聯軍統帥麵前。
“朝歌!”十多年未見,此刻近觀,姬發已不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玉冠束發,一身鎧甲即使沾上了血跡更是襯托的他威風淩淩,他身上沒有了過去的質樸,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莊重,一份王者的氣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