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感覺一個冰涼鋒利的東西抵在了他的喉嚨上。“不好!”,孟懷玉心中暗叫,沒等他睜開眼,一個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別叫,叫就抹了你!”
孟懷玉心中大駭,睜眼一瞧,眾夥計都被人綁了個結結實實,嘴被塞得嚴嚴實實,脖子上架著兩把明晃晃的大刀片。周圍是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拿刀的一票人馬,個個顯得有些疲憊,但眼睛裏卻都透著氣憤和仇恨。
“嗯……嗯……”孟懷玉掙紮著要起來,卻被那人死死地摁在地上。
“不老實,哼哼!老子砍了你!”那人說著便舉刀要砍。
“二的,別傷人!”一個異常渾厚的生音喝道,聽起來底氣十足。
孟懷玉被麵朝下摁在地上,這時勉強側過臉,見一個身影捉住舉刀漢子的手。隻見他約摸五六十歲光景,頭上裹著紅色的頭巾,臉龐清瘦,宛如刀削一般,微微有些佝僂。雖然身材瘦小,但聲音洪亮,還透著些威嚴。
舉刀漢子聞聲停止了動作,冷哼一聲,把孟懷玉一把推到樹根底下。孟懷玉這才看清這個陰鷙麵孔。那漢子倒是生的粗眉大眼,麵龐寬闊,隨著鼻子裏傳來的那聲“哼”,臉上的肌肉不自主地抽動了幾下,現出一絲冷笑,轉頭朝著來人走去。
喝住這個稱作“二的”的老者緩步上前,彎下腰看了看孟懷玉,指著身後夥計們說,“你是這幫人的頭兒?這些騾馬糧食都是你的?”
孟懷玉雖是冷不防遭了這劫,心中有一絲恐懼,但由於多年來在這買賣行裏混打,也聽到過些馱隊被劫的事情,隻是這一次沒成想竟讓自己遇到了。他心中篤定破財免災,不願意再生事端連累了眾夥計,況且他這票人都是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萬一有個好歹就毀了一大家子人。
“是,是我們的,”孟懷玉神色坦然,衝著老者擠出一絲笑容,縱使到了這步田地,依然有些不卑不亢。
“跟你做筆買賣,”老者麵色平靜,醬色的老臉上透著矍鑠,“把糧食和牲口留下,我放你們走。”
“老爺子,買賣可不是這麼做的,您這是強買強賣!看您也是個義氣人,不能這麼的吧”,孟懷玉試探著說,心中暗自苦笑。他快速地盤算著,從一開始緩過神兒來他就琢磨,這夥人怎麼看都不像一般殺人越貨的強盜,否則早就大開殺戒,然後將財貨據為己有。
“咦?”了一聲,老者上下打量著麵前的這個年輕人,似笑非笑道,“‘老爺子’?還‘義氣人’?你這小夥子說話還蠻中聽!不過這些糧食我是要定了!”
又打量了孟懷玉一番,老者也覺得麵前這個年輕人有些不凡,換作旁人看見這陣勢早就嚇得六神無主,七魂出殼了,這個年輕人竟然看不出絲毫慌亂。但他不知孟懷玉心裏也是慌亂如麻,若非有點功夫在身,必然不會這般鎮定。話說回來,若是孟懷玉有了防備,這幫人也沒那麼容易製服他,雖然比不了老爺子的“梅花拳”精湛,但想要自個兒脫身也非難事。
“這麼的吧,”孟懷玉雖已肉在砧板上,還是脫不了生意人的套路,這個時候還想著討價還價,“老爺子您給打個借據,算是我借給您的,至於您是還還是不還,什麼時候還您作主。一來我們回去跟老東家好有個交待,二來江湖朋友們說起來也不會壞了您老的名聲不是?”
說出這番話,孟懷玉心裏也是七上八下,其實就算人家現在牽了騾馬一走了之,他也無可奈何。但生意人的本性,讓他又不得不盡力給自己爭取有利的結果,縱然來人用強,也不能不讓他說出來。
“小子,你還挺有種的,倒了這個時候嘴上還要沾三分利”,老者向著孟懷玉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們就地解決,然後再拿了你的貨!”
話說到這裏,孟懷玉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這夥人不是一般的土匪強盜,看他們雖然有些落魄,但竟然毫無聲息手腳利索地控製了自己這票人,沒有些規矩是不成的。尤其那個“二的”,聽到老者的話就立刻住手不再糾纏,更覺得這老者不同一般。
孟懷玉臉上做出驚恐狀,歎息一聲,“也罷,老話說得好,破財免災,隻是求老爺子放過我那些夥計,有什麼事情你們衝我來!”
老者聞言“嗤”地一笑,“看不出這毛還沒長齊的崽子還有這般義氣!”說完不再理會孟懷玉,轉身朝“二的”走去,“二的,把我的刀拿來!”
“二的”向著一匹馬快步走去,從馬背上取下一柄長刀扔給老者。老者將長刀拔出來,看也不看,隨手朝孟懷玉擲去。然後徑直走到馬前,一邊翻身上馬,一邊大聲喊道,“扯乎!”
孟懷玉嚇得往後一縮,一柄明晃晃的長刀,刀鋒正衝著他插在麵前,借著落地的力道左右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