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聶瑪山洞(1 / 3)

那時這顆藍色星球所有陸地未分崩離析,廣袤地攘聚於一群,任海水在周遭激蕩滄桑。傳說中的唯奇世界東南角,毗鄰北冥海的桃園高地上,兀然挺立著岡底波山峰,險峻峭拔,如星淵劍直刺淩霄,雲霧繚繞常呈現妙思怪想處有一個聶瑪山洞。

洞門外蹲踞著兩個守衛叫墨麒和雪麟,體型碩健,貌甚怪詭。自聖祖九老意識蟬蛻軀殼雲遊天外天,他倆就信守於此,早已看厭日升日落、月圓月缺。外表已石化,長出根須抓入山體,隻有眼珠忽爾轉動察覺季節變幻,耳朵偶爾抖動傾聽世間浮華騷動。

這一日,不知從哪兒飄來一棵低矮的多彩樹,毅然決然生根在山洞外,那修長的葉片如佛衣舞動禪意,主杆竟然躥出來,跳向上方,淩空而去。這突然發生的一幕,令兩個守衛疑惑稱異,臉部下麵掉落紅塵,石屑嘴縫翕動。

墨麒抖落身上寄生的塵灰殼瓢和綠毛苔線蟲,一使蠻勁,把正向山深處探伸的足爪拽回,騰躍起,舒展翼,甩出的長尾削掉一大片岩石。他霎時閃入長空,由剪影縮小成一個黑點,又呼嘯著撲天蓋地發瘋似衝過來。憋悶了千年,有多少精力和鬱積需迸泄,隻恨這負3維世界短促狹窄。

雪麟緩緩仰起頭,抖開正學織網的塔蘭托毒蛛,用白綠紅相間的丹鳳眼斜視在空中翻飛的墨麒,心想:聖祖九老說的對,這個傻蛋頑根難除,修不成正果,才過這點年月就熬不住,凡心俗意庸念皆胎動。

突然,他們吼叫與兵刃齊出,一陣刀光劍影,一團霧彌塵漫後,遂各自跳開,拍胸狂嘯。

棕猴狼從懸崖下爬上來,爭搶散落在地上仍抽搐的爪子和尾巴。同時,盯著他們身上滴血的傷口又漸漸生出新的肢體,露出貪婪和垂涎。

此刻,日薄西山,暮色漸暝。多彩樹上炫下一隻神俊鳥,如凰似鳳,像鶴類梟。懸停在山洞上方,婉轉抒鳴品鑒美景:遠眺山巒之下,一望無垠的開闊地,飄影河側轉身形巧妙繞過峰巒,暢快而豪放地奔騰逝去,留下兩岸草原舒坦地向遠方詩情畫意,而森林和著韻律起伏向蒼茫天際。

猛聽得,山下飛湧上來的喊殺聲倒海翻江,使群峰發抖欲崩,雲團心悸轉暗。隻見,旗幡飛舞,盔明甲亮,威嚴陣勢排向天邊。純色聯軍和雜色聯軍最後決戰號角已然吹響,凜冽沉渾音調中滲透著悽惋悲憤,預示出某種可怕的不祥。

這喧動也攪亂了聶瑪山洞內的平靜。

洞內,一個大穹隆處,上方似與夜空相接,幽暗中迷離著深邃的光。這光不是源自燈或火,而是從石壁、地麵或各種物件中滲透出來。中間一個彎曲圓立柱,周圍立著九個雕像似的東西,霎爾抖動或歎息。

不遠處,站著一個老者和一個男孩。

老者叫莫茨尼爾o李,矮小瘦硬,略微佝僂。左手象征性輕拄著一根鐵拐,步履仍健;右手刻意地把玩著兩粒核桃,品味文雅。披一件淺熒灰泛青光隱鱗紋的鬥蓬,左前襟浮飾的鱷龍爪正攥握成凶,右前襟雕繡的虎豹足在飛張趨惡。他的頭似南瓜,白綠相間的頭發稀疏垂遝在削耷肩上,白黃雜茸的胡須悠恬飄拂在尖短下齶前。雙目瞪如牛鈴,眼窩內深蘊著無限滄桑和無窮智慧。紅柳葉般的眉毛緊蹙,與窄額上擁擠的皺紋糾結在一起。

男孩叫帕若萊o韋尼韋爾,藍發似火,藍眼熒熒,藍色的皮膚透出詭譎陰森。中高個頭,有點發福。英俊公子隱含一絲萎縮,嚴正秉率摻雜一分邪氣。金棕色衣服,華麗貴雅,筆挺板結,很多飾扣眨著貴氣和威風的眼神,顯得幹練精明靈秀。

“雜色聯軍為啥要侵略我們的家園,燒殺劫掠,殘忍無道?”帕若萊咬牙切齒地問。

“孩子,你們純色聯軍不也這樣嗎?!”

“馬上想辦法幫助我父王取勝,統一天下,藍色為尊。你是大功臣,封你為開國元勳。”

“我一直奢想,並一直為之奔波,讓雙方撤兵,握手言和,回到黃梁時代。”

“絕不與雜色聯軍講和!”

“孩子,正因為心少善念……”

“戰場上不講什麼仁義禮智信,勝稱王敗為寇,自古皆然。”

“唉,在戰場上,冷酷殘狠比聰商睿智有用,硝煙和死傷讓高尚轉身離去,性情被扭曲異化。這比戰爭本身造成的傷害更可怕。”

“不要講大道理,獲勝就是最好的道理。你是雜色族一員,當然不肯幫助我們純色。”

“孩子,我一直想幫助魔色族所有同胞,追根溯源,我們都由一個種族繁衍出來。”

“你不能當和事佬,腳踩兩隻船。現在,必須,馬上,做出選擇!”

“你的言談舉止使我做出最後決定,盡管一直猶豫不決,因為不忍。努力付諸東流,一切都結束。無論怎樣掙紮,仍在命運蛛網中。”

“不要放棄,我有辦法。聽我安排,把黑俊影放出來,幫助我們統一……”

“決不可能,他們會把勝者、敗者,雜色、純色通吃。不是讓你立刻死,是讓我們自相殘殺。我想,他們的目的正在實現。”

“不用你放出他們,免得敗壞你的慈悲名聲。快告訴我,釋放他們的秘訣。我試了多次都徒勞而返。”

“什麼?竟敢背著我要放出那些惡魔。不是無知者無畏,就是太凶狠。你內心的惡超出我的預估,會遺害無窮。記住我的勸告,我們的心裏都有困獸,要用道德的囚籠管住它們,並不斷用修養加固。”

“無毒不丈夫,辦大事不拘小節,成功必須有犧牲。這些箴言,你比我清楚。”

他的手在腰圍處一摸,掌上閃動一柄匕首,出鞘後變長為二尺。匕首名叫梅花邪,因其鞘上有一“邪”字,刀柄鑲有金棕色梅花一朵。他握住柄,豎起的雙刃寒光四濺激射,如饑餓的牙齒,等待撕咬獵物。

“放我出去,我要殺退雜色聯軍,讓天下暫時和平。怎麼?不願放我走。你曾口口聲聲說,不幫助戰爭中任何一方。”

“孩子,他們送你來當質押時,我同意留下你,是想給我們魔色族留下個後代,別無他圖。”他一頓鐵拐,匕首膽怯,自動縮入鞘內。

“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都戰死,沒有一點辦法?”

莫茨尼爾扼腕長歎,不禁老淚縱橫。

“咱們族的九老也沒辦法嗎?”帕若萊不依不饒地追問。

“我正好要喚回他們。”

他說完,鐵拐自己立到旁邊。他雙手合一,微闔藍眼,直視一個雕像的雙目,念念有詞。但是雕像沒任何反映。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背後一個男子,伸著懶腰,哈欠連連。

帕若萊轉過身,看到一個軀體透明的男子,骨骼畢現,血脈賁張,白發飄飄。

莫茨尼爾拭去淚水,故作鎮靜地說:“你醒了,呀諾達。這些是我們族的守護者,他們留下軀殼,意識不知神遊何處。末日來臨,我正喚回他們,穿走這些軀殼。”

“他們不在意這些軀殼,和我這個破軀殼一樣,睡了千年還睡不夠,真是垃圾。”他踢了紅色雕像一腳,做個鬼臉。

“我喜歡這身體樣式,你要是不喜歡,給我吧。”

“你是誰?”

“我是山下純色聯盟盟主伊凡祿的獨生子帕若萊o韋尼韋爾。”

“哦,什麼盟主、大王、皇帝,我見得太多,不過是更殘忍、更狡詐、爛殺無辜更多、愚弄屬民更專業吧。”

“我父王是明君,禮賢下士,愛惜臣民。我們純藍色是世代望族……”帕若萊氣勢洶洶地說。

“神氣不要太囂張,好個愛惜臣民,多麼冠冕堂皇,打著為臣民的旗號是虛,謀維護自己家族地位是實,典型掛羊頭賣狗肉。”

“你這是以不肖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藍色家族決不是這樣,你去打聽打聽,或翻閱史記,凡事生長植物和沙石之地,就有歌頌我們族的英雄故事。”

“那山下你死我活的戰爭是什麼?是在遊戲,是在打獵?”

“罷了,別浪費時間,我們還有很多後事要處理。”莫茨尼爾忙打斷爭論。

“我才不希罕你那破爛軀殼,我的才最高貴最標準。剛才隻是試探你的友誼度。”

“除了內心和裏麵隱藏的齷齪,你的軀殼確實不錯。可惜你這公子哥沒有更換軀殼的本事,”呀諾達故意氣他,“你們族隻有九老才有這個能力。那得需要幾萬年的修行,恐怕你這套繡花枕頭早腐爛發臭。”他拍拍他的衣服。

帕若萊習慣性地把衣服扯正,最後輕蔑他一眼,昂首闊步走向山洞裏麵。

莫茨尼爾問:“你的同伴馬上要來嗎?”

“我感覺是。”

呀諾達在洞內閑庭信步,欣賞四壁懸掛、地麵堆放的藝術精華品:各種各樣的繪畫、編製、精巧工具、奇異生物等。他靠近一個類似鳥的物品,傾聽裏麵的歌吟,又拿起在張合的螺殼聞聞水鳴,而後駐足在一段平滑的石壁前,饒有興致地端詳上麵晶瑩浮動的圖文。

“挺好玩。這是有生命的文字嗎?”

“對,聽九老說,他們發現山洞時,就存在,不知誰刻畫在石壁上。我經過幾千年感悟,才破解出一點點。它們變幻無窮,好像有生命一樣,不停重新組合,我的思緒跟不上。”

“開始好像是本宇宙星圖,許多恒星熄滅,有一個圓形物質發出光,使之又複燃。接著變幻成不同生物的手,打著不同的手勢,聚擁在一簇,有虛無縹緲的老者冉冉升起。忽地有許多不同的腳奔走在荒野,有許多危險從周圍躥躍。各種飛行器蜂擁而上,下麵無盡黑暗大嘴張開著。在和善大眼睛的周圍閃亮著不同生物眼睛,好像在布道。還有很多變化,無止無休。最後綺煥光彩把一切抹掉,等沉寂一會兒,又重新演繹。周而複始,永不停歇,它有什麼寓意?”

“我參悟許久,仍一知半解,不得要領。”

“你們有多麼燦爛的文明,沒有慈善之心,怎會創造出來。按理說,這樣的文明應該受到造物主保護,誰來清算你們?”

“以前是這樣,大家和睦相處。”莫茨尼爾音容淒斷,“曾經有過多麼美好的歲月,生命散落適宜繁衍安息之處,不以對方為食物,不侵擾對方居所,心靈一如晴空澄淨,神情總是愉悅閑逸,友諧互愛,其樂融融。可是,黑媚影來到以後,一切都兌變,千瘡百孔,慘不忍睹。”

“什麼樣的黑媚影?”

“說來話長。當我很小時,有一天,在天使林地與一群蜻蜂尋找首烏疙瘩藤上的天牛蟻,正當我扒開刺玫蘭櫟木叢,興奮地發現一隊天牛蟻與一列金龜蛄在跳快樂手足舞。突然,本來明朗的天空暗淡下來,四周天賴之音也暗啞,蜻蜂慌張地說失陪。正當我迷惑不解,感覺一個妖裏妖氣的女子身影,黑膚色黑衣,忸怩作態,幽幽而至。

”‘小東西,快把這個藏起來。記住,我叫妲妲,以後還給我。’說完,扔給我一個方形小黑盒子,就無影無蹤。

“正當我猶豫不決,似乎還沉迷她那黑色的狐媚時。天空一下全黑暗,林寒澗肅,柳啼花怨。是誰把太陽、月亮、星星熄滅,朦肬中感到有許多黑影子飄過。四周一片死寂,我不知所措。天牛蟻隊長喊:白天跑掉,黑夜提前歸來,我們到洞穴繼續狂歡。

”不知為什麼,我產生了打開盒子的想法,占有欲徒生,這也是從未有過的。盒子很容易打開,裏麵有一股腐惺氣撲麵而來,飄散而去。莫名其妙,我立刻產生憤怒、怨恨等情緒,天牛蟻與金龜蛄開始互相爭鬥,扭打在一起。

“我扔下盒子,踢開樹叢,樹叢也暴怒,用僵硬枝條狠命抽打我,我向住處跑去,黑影子在追趕。要不是機靈和會兩下子,根本就逃不出圍追堵截,曆盡千辛萬苦才僥幸脫險。過後回憶,追趕我的黑影子不同於黑媚影,是另一個全為男性的黑暗世界反政府團體一一黑俊影。這兩個龐大團夥分分合合,黑暗世界對他們恨之入骨。按照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的說法,他們沒有對我們趕盡殺絕。

”那時,我們的居住地在奧爾維山脈、安第山脈、葉塞河域、亞馬河域、藍月山穀、恩加山穀等地。大家在峰巔、山腰、溪邊、樹上、洞內,各隨所好,建起童話似小屋,不同膚色聚集一起,過著真正和諧的日子。外麵投奔來的越來越多,逐漸形成龐大居住群落。沒有私心,因而沒有糾紛和不快;沒有犯罪,因而沒有法律和管理者。千百萬之眾,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皆自主管理。

“但是,那黑媚影來到後,一切都變質。騎在樹上吹響石的逃離,行吟的歌者隱蹤,伴著低飛鶴仙子散步的雅土遁形。代之而來的是行色匆匆,愁眉不展,怒目而視。陰影籠罩了大地,茅封草長,漸成荊榛。

”我多日不敢外出,蝸居一隅。民風淳樸變成流短蜚長,相見依依變成打架鬥毆。天空一直陰暗,大家惴惴不安。一日,空中傳來黑俊影惡狠狠的喊聲,快把小盒子裏的東西交出來,不然就毀掉你們,讓你們這個星球永墜黑暗。

“幸虧九老用全族強大技藝將他們一網打盡,禁錮在火山口內。全族由於耗盡正能量,邪惡滋長,逐漸衰落,人丁不旺。”

帕若萊悄悄走過來,眨著異樣的眼神問:“盒子裏是什麼東西?”

莫茨尼爾緊蹙濃眉,沉吟良久,緘口不言。

呀諾達問:“火山口在哪裏?”

“跟我來。”

他們隨莫茨尼爾走向山洞深處。他用手撫住一段滑滑石快,默念起來。隨著吱嘎聲,巨大的空曠之地出現。

此時,山洞顫動,塵土抖落。山下好一場酣戰,隱隱約約傳來咚咚戰鼓、頻頻喊殺,震耳欲聾。

他們來到火山口邊,向下俯視,隻見深處熾熱岩漿在跳躍,火舌上方,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莫茨尼爾說:“那是金剛囚籠,經火烤灼會更堅固。”

“他們好像憤怒已極。太熱,我怕熱。”帕若萊毛骨悚然,象征性抹下額頭,退步離開。

“我知道,他們來自黑暗世界。”呀諾達疾言遽色,“是我們光明世界的老對手,他們一直想熄滅所有發光的物體,讓一切恒久黑暗,獨占本宇宙。”

“最近他們在蠢蠢欲動,好像知道什麼事情要發生,我感覺岩漿活躍度在提高。這裏的岩漿是這個星球的核心,它一噴發將激活所有火山噴發,毀掉地麵一切,熏黑天空,塵土遮天蔽日,幾百年都暗無天日,植物將枯萎,動物會饑斃,所有生命不複存在。我想,黑俊影肯定在誘惑岩漿,有時我能聽到他們在竊竊私語。”

“我厭惡黑俊影,真想見見黑媚影。”

“你最好不見。她對我們影響太大,需要強勁自製力驅逐。我在洞內參禪千餘年,仍沒完全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