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戲劇中的戲劇(3 / 3)

“發生什麼了,嵇兄?為何如此?”唐之月貌似很不解。

嵇子嶽逼視著唐之月:“你是真不懂還假不懂?”

唐之月看了看林之月,若有所悟:“莫非嵇兄日日所思的女子就是……”

“難道還會有別人嗎?正是你的月!”嵇子嶽逼視著唐之月。

唐之月默不作聲,林之月低頭抽泣,我心裏百感交集,這下好了,喜歡林之月的三個男人大聚首,現在正麵戰場是嵇子嶽和唐之月,我雖說和林之月相處的時間最長,但此時最沒關係的人反倒是我了。終於,唐之月開腔道:“嵇兄,人生之緣猶如電光火石,隻在刹那之間。我和月相識乃天意如此,月和我說,今日要來看一位朋友,沒想到是你。你也和我談起你們書信往來多年,還私訂終身,但愛,斷無相讓之理。今日你我幹脆來個了斷,由月來選擇,無論她選誰,對方都不得忌恨,我們也仍是朋友,如何?”

嵇子嶽冷笑道:“好大的胸襟,你是勝券在握才如此。”然後無比哀絕地看了一眼林之月,“信中是多麼純美啊,山盟海誓,海枯石爛,可這一切,竟然經不起一點考驗。你們走吧,當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們。”說完又是一陣劇咳,一副生命如迎風楊柳脆弱不堪的模樣。

看著嵇子嶽這樣子,我不禁唏噓不已。可憐的男人,原以為信裏一切都搞定了,沒想到這麼輕易地就被人奪愛,再攤上這樣一副身子骨,真讓人情何以堪。念及此,想到自己還神不知鬼不覺地親過林之月,不由地對這個弱男子生出一點懺悔之心。

林之月早已哭得像個淚人,嘴裏念著:“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很顯然,剛才斬釘截鐵要跟唐之月走的態度發生了動搖。人都是有同情心的,何況林之月這樣的女人,讓她此刻撇下咳出血的嵇子嶽,去選擇神采飛揚的唐之月的確很有難度。

果然,林之月抬起頭,淚流滿麵癡癡地望著唐之月,說道:“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唐之月渾身一顫:“你,你確定?”

林之月咬著嘴唇狠狠地點了點頭,卻還是架不住晶瑩的淚水滑過她豐潤的唇落在胸前的衣襟。我早已忘了打翻醋壇子,為林之月這樣的選擇感到心疼。的確是太委屈自己了,論對嵇子嶽的愛顯然不如對唐之月的愛,何況嵇子嶽又是個病癆,這以後哪有幸福可言。我看著唐之月黯然遠去的背影,體會著林之月的心痛。

嵇子嶽並無半點歡喜:“既然這麼悲傷,為什麼選我?是同情我?”

林之月怔怔地看著嵇子嶽,含淚答道:“子嶽,別問了,是我對不起你,是我不好,我們重新開始吧。”

見到結局如此,我不由地長歎一聲,雖然最後是嵇子嶽勝出,但勝之不武,勝得可憐可歎,人生往往這麼充滿戲劇性,沒有什麼鐵板釘釘的事,任何的可能性都存在。正惆悵著,唐之月再度神采飛揚地進來,這時嵇子嶽朗聲說道:“嵇公子,你的人該還給你了。”我大吃一驚,朝嵇子嶽望去,隻見嵇子嶽似乎換了一個人,一改剛才的萎靡不振變得精神抖擻起來。林之月茫然不解地看著嵇子嶽,嵇子嶽推了推林之月,指了指唐之月,笑著說道:“這才是真正和你魚傳尺素多年的嵇子嶽,我家公子,也是你剛才叫的哥哥。我是管家,姓陸,小姐可別怪我,這可是嵇公子的主意,他想給你一個意外驚喜。”

嵇子嶽笑吟吟地看著林之月,林之月呆了半晌,再也控製不住,三步並兩步撲到嵇子嶽懷裏,拚命捶打著嵇子嶽,喜極而泣喊著:“你這壞蛋!你這壞蛋!”

嵇子嶽任林之月捶打,愛憐地撫著她的長發,待到慢慢安靜後,捧起她的臉,輕輕拭去林之月臉上的淚水,柔聲說道:“知道嗎?第一次見到你,發現自己夢中念了多少遍的女人比夢裏的還要漂亮,那種高興無與倫比,今天,我也要你有無與倫比的高興!”

林之月陶醉到兩眼迷離,緊緊依著嵇子嶽:“可是,我不選你,你不生我的氣?”

“這才是我愛的,美麗而善良,即便深愛,也寧願舍棄,我愛還來不及呢,哪會生氣。”

“陸管家是真的病了嗎?還咳血。”

“那哪是什麼血,就是紅顏料,包在絹裏。”

林之月又恨恨地打了嵇子嶽兩拳,嬌嗔道:“你這壞蛋,演得還真像!”

兩人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陸管家很欣慰,童子很豔羨地看著這二人,隻有我一人傻瓜般地站在那可笑至極。我已經完全不能思考,前一刻鍾還在感歎人生充滿戲劇,沒想到今天嵇子嶽上演的是戲劇中的戲劇,他讓林之月高興到極致,卻讓我恨到痛到極致。當初所有的設想,什麼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剛才所有的感受,什麼懺悔同情悲歎,全都變得如此可笑。我就像嵇子嶽手中的提線木偶,一路被他操弄,最可悲的是我還一廂情願地把他當成情敵,殊不知,最後的結果卻是我在他麵前連一粒粉塵都談不上。

我終於還是打破沉默做最後無謂的抵抗,很弱智地問了一句:“之月,回去嗎?”

林之月隻管幸福地偎在嵇子嶽懷裏,看都沒看我一眼就說道:“不了,唐兄,你先走吧。”

沒有任何人挽留,我滿懷屈辱地轉身離去。我敢肯定我的背影很淒苦,淒苦到誰見了都要哭,除了今晚在場演戲的這幾個人,除了沉浸在快樂和幸福中瞧都不瞧我一眼的林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