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空間,上下左右漆黑一片。
時刻不停都有一麵麵整齊有序看上去是光網一樣的結構,在頭頂上方跟腳底下漂浮、旋轉。無窮無盡,無邊無際。
整個空間很空,很空。隻有這裏的自己,跟眼前看上去這另外一個,“自己”。
那個看上去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好像距離很遠,飄飄悠悠捉摸不著形跡;時而又好像距離很近,每一下呼吸每一下心跳的韻律,都在耳邊、在心裏激起共鳴。
站在對方麵前的自己,是渾身赤裸的。簡直就跟剛出生時一樣。
幹淨,透明,澄澈,不含一絲雜物。
不對……這樣看上去對方並不像是自己了。因為在那人身體裏麵,可以明顯看到晶瑩微微散發白光的皮膚底下,到處都鬱結著一團團或暗沉或紅褐色的髒東西。好像油汙,又有點像胡亂打翻的顏料。
汙垢在那人身體裏麵糾結成團,慢悠悠的穿梭、浮動,形成難看又嚇人的畫麵。
可是沒辦法把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
身體好像被什麼東西死死釘住了。不能前行,不能邁步,不能閃躲。就連最基本的眼睛眨動一下,都辦不到。
“直到現在,還是想要逃避麼?”
話音忽然從對方那頭傳過來。驚人的熟悉中還帶著一種冰冷的陌生。很像自己的聲音。
停了一下,聲音繼續說道:“難道還是不清楚麼?不管你逃到哪種地方,我都會跟你在一起的……”
“不管你是害怕也好,自我防衛也好,莽撞衝鋒也好……凡是有你在的地方,我都會在。”
“自私,冷漠,薄情,毫不顧忌的傷害別人;在自己跟世界中間築起隔膜,把那個可笑的自我封閉到狹小角落……不管你外在表現成什麼樣子,其實內心深處的這一麵,我才是最清楚的……”
影子飄近兩步,看上去輪廓更加清楚一些。“因為本來,我就是你啊!”“他”這麼說。用一種堅定果斷、毋庸置疑的腔調。
“那麼,既然這樣,你打算怎樣來麵對呢?”
“他”把這個問題不由分說的拋給我,準備看我接下來的反應。在“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這種固執這種倔強,這種好像完全不把別人感受放在眼裏的態度,正是我所熟悉的那部分所謂“自我”。
難道說,他真的就是“我”?——那這個“我”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