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劍者見大好良機不可錯失,兩隻腳輪流踢出,從地上鏟起更多黃沙揚向對手頭臉。緊隨其後他合身撲上,恰巧使出一招師傳劍法裏的“平沙虛渡”,兩腳在地上輪流虛踩,劍尖疾刺對手喉頭。
不過這招的要點本來在於身體輕便,就算是身處沙地上或草叢中,也能完全不受阻礙的自由逼近到對手防衛空檔。而這個年輕人體力損耗過大,在這種情況下施展出這招,卻是完全不能體現“虛渡”的靈韻,反而成了“深沙陷足”。
人們隻見他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一步一道腳印的闖上前去,揮手本來該刺對手咽喉,劍尖落下的位置已經偏出好幾寸,反而到了敵人鎖骨。
最後甚至就連鎖骨都沒刺上。
使槍者眼睛看不見東西,隻是憑借本能在揮舞長槍做出防禦。看來他平時也是訓練有素,單手揮出的招式照樣嚴謹十足。那槍柄忽然翻上來,結結實實一下,從後方正砸在使劍者的肩胛。
這一下打擊雖然力道不是很強,不過也足以讓偷襲人心頭一凜,下手頓時慢了半拍。
嚴於防守的年輕人一旦摸著對手準確方位,更加不肯放過機會。撤步擰腰,調轉過槍頭來順勢遞出,耳朵裏隻聽一聲悶哼,槍尖早已刺進對手胸膛。
既然勝負已分,使槍者也並不下重手傷他,隻是把長槍擎在那裏抵住對手身體,不再讓他靠近。這隻是比武大會,不是生死拚鬥。
隨著局麵定下,場外人群的肅穆勢頭也稍稍緩和。
黑發少女得意的揚起嘴角:“怎麼樣?我不是早就說過,輸的人肯定是他!”
她身邊那小孩更是欽佩的連連拍手:“姐姐好厲害!果然讓你說中了!”
前方的少年約略有些泄氣,仍是不服氣的低聲抱怨說:“她那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唉!邏輯推理這種東西,對你們來說簡直就是深不可測的高難度,解釋是解釋不來的。”少女擺出一副懂得很多的大人的樣子,連連搖頭。
可就在大會主持做出評判的一刻,那使劍年輕人臉色鐵青,牙齒緊咬得臉容都扭曲。他顯然輸的十分不甘心,眼見對手的眼睛還是被細沙蒙著,正在那裏小心擦拭,完全騰不出空來查看周圍狀況。這人忽然抬手格開架在胸前的長槍,哪怕尖銳槍尖在身體上劃出深長傷口也不管不顧;白光閃動下,長劍遞出,正向敵人胸口同樣位置落下去,勢要在對方身上也照樣刺出一個深洞。
這一下變故事出突然,沙地周邊觀戰的人群反而混若無事。失口驚叫出聲的,就隻有那一前兩後姐弟三人。
等到使槍年輕人終於睜開眼睛,明晃晃長劍早已當胸刺到。距離實在太近,他完全來不及躲避,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件冷兵器點在自己胸口。
場上兩人僵立不動。
然而奇怪的是,使槍者既不出聲喊疼,使劍者也不順勢傷敵。觀戰人群有的放鬆閑聊,有的開始熱身,更沒有一個人往場地中央的兩個人多看一眼。
“他們這是……”驚愕的黑發少女再沒辦法對眼前的奇景做出什麼“邏輯推理”之類的判斷。
少年眼神銳利,已經看出那邊不同尋常的地方。
“——沒刺進去!那劍根本就沒刺進去!”他搖頭說著。神色間十分肯定。
小孩個頭有些矮,為了看清楚一點,隻能一手攀著少年肩膀用力跳幾下。
“他倆好像真的不動了呢……連衣服都不動了。”
非但衣服不動了,那兩個人甚至連眼睛都不再眨動,胸膛也不再隨呼吸起伏。他們好像一瞬間被抽走了靈魂,變成兩具木偶。
這時一個冷峻刻板、仿佛每個音節都用石頭雕刻成的聲音,一字一頓緩緩說道:
“西平劍第八代弟子劉世莊,違反二級守則二次,依律數據清除。”
那聲音嗡嗡嚶嚶,蕩氣回腸,聽上去簡直是直貫天地,卻又摸不著它真正發出的所在。聲音響起的同時,場上每個人都聳起肩膀、豎起耳朵,再不敢亂說亂動。
隨著“數據清除”這四個字響過,沙地中央的兩個人終於齊刷刷動了。
所不同的是,那使槍的獲勝者是身體僵直、被一股無形力量平平“送”到場外觀戰區。
而那違反所謂“二級守則”,在勝負判定以後還要出手傷人的使劍年輕人“劉世莊”,就在聲音響過之後,整副身體輕微震顫幾下,忽然就扭曲跳躍著,消失在眾人視野裏。
沙地上幹幹淨淨,連一片衣角、一絲布料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