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玲看他一眼，悶聲道：“好像……至少得有五六年了吧。自從我小時候跟師父出山門，不小心走散了，然後給外麵街上一些小混混們欺負以後……一直到後來，都沒洗過。”
小謙心裏猛然一驚：“他們欺負你？那……那後來呢？”這會兒心裏真的是十分擔心。
紅玲怔怔瞧著他，慢慢說道：“那你想……後來會怎樣？”她的頭緩緩低了下去，又十分艱難的輕聲說道：“要是……要是……後果很，很嚴重……你，會怎樣？”
小謙本來滿心的安詳，頓時就一下子從頭頂一直涼到腳跟。全身僵硬站在那裏，半晌沒說出一個字。
紅玲走上前來，伸開手在他眼前晃一晃，他就好像木頭人一樣直挺挺的，一動不動。
“喂！這回真的傻了麼？”紅玲這樣說著，伸手在他身上推了一把。發現還不管用，幹脆動手開始嗬他的癢。
小謙哼笑著向旁邊躲開，可就在這時，眼裏卻禁不住撲簌簌的落下淚來。
紅玲這回真是被震住了，不由得停下了手，湊在他身前，小心扶著他肩膀又問：“怎……怎麼了？什麼事這麼傷心了……”
小謙看她這會兒心情很好，不想再提以往那些悲傷的事，於是轉個身輕輕擦去臉上淚水。再回過頭，已經換上一副強裝出來的笑臉。
“沒事……你不說要洗頭麼？這就先幫你洗了，再說。”
紅玲隻不過一時無意間一根筋搭錯，想要隨口逗逗他。可萬料不到他居然反應會這麼大。這樣一來，倒是不方便跟他直接說出實情。眼看著他動作極遲緩的一點點磨蹭著，舀水澆在她頭上，慢慢衝洗，整個人好像全身關節都生鏽的廢舊木偶。
水溫很好。那是小謙來回伸手試了又試，直到溫度正合適的時候，才叫紅玲把頭伸過來。
他對這個女孩，簡直愛若自己的性命。哪怕就算拚著自己受傷，也不忍心讓她受一點點委屈。可偏偏就是這種一根筋又愛較真的性格，讓兩人之間的誤會變得越來越深。
“啊！”紅玲突然驚叫出聲，從小謙手底下掙脫。
“怎麼了？”這時候小謙雖然依舊是一副很關心的樣子。可隻有他自己心裏知道，他對這個女孩的心，已經不會像最初的時候，那麼純潔了……
她在躲我。她一直都在躲我。難道說，這就是她一直都在躲我的原因麼……真的是這麼一回事麼……
我傷害過她，她也用她的回避，傷害到了我。到底是誰先傷害到誰，已經不重要了……
“眼裏進東西了。”紅玲眼睛揉得紅通通的，簡直就像剛哭過一樣。這種樣子，看到就心酸。
“我來幫你看看？”
小謙動手將她濕漉漉的頭發攏到旁邊，小心湊到她臉孔前。
第一次，像這樣，離她這麼近。相互之間連呼吸都能吹到對方臉上。小謙心裏就算再怎麼沉靜，這時也不由帶起微微悸動。
這實在是個，很可愛很可愛的女孩子……要是沒有發生過以前“那種事”，該有多好……在這時小謙明明跟她相隔很近，可心的距離就拉到了很遠。
紅玲身體微微動了動，於是輕笑道：“別亂吹……好癢。”她在這個時候，似乎還是幸福的。
而就在這時，忽然又有另外一個人來到這片寂寞荒野，打破這裏的沉寂。
空中一個女聲冷冷說道：“你們兩個，光天化日的，也不知道檢點一些？你們的掌門跟師父都是怎麼教你們的……”
紅玲猛然醒悟過來，趕緊一把推開小謙，尷尬道：“才……才沒有的事！根本、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
巴若荷從空中慢慢飄飛下來，翹著二郎腿坐在木凳上，別扭道：“你以為我眼睛是瞎的？——從你們兩個剛回到這兒的時候，我就一直都在上邊監督你們！你們還真沒讓我失望啊……”
一想到剛才兩人間的親密舉動，都被這“第三者”全都看在眼裏，紅玲隻有更加張皇到不知所措。靜靜向後退開幾步，卻不留神腳下被木桶絆到，差點就驚叫著摔往地上。
她正一教的心法五行屬土，所以教中的許多道法都是借用自然界土地跟山石的力量。不過又出於木克土的關係，隻要遇上草木類的物品，她就會束手束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