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富就是自己沒有錢,一心巴望著有錢,卻總挑有錢人的毛病,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龐嬌嬌說,有的谘詢師幾次三番去他們家,自告奮勇給她做谘詢,讓她聽父母的話;有的谘詢師指點迷津,說她之所以不成器是因為家境太優越了,得吃點苦頭,送行走學校曆練一下就好了;有的谘詢師無法說服龐嬌嬌,就惱羞成怒……
如果把人生狀態分為10個等級,0代表失敗、窘迫,10代表擁有社會地位、成就感的話,處於7分左右的人從事心理谘詢獲得谘詢成功的機會最高。等級過高的谘詢師可能因為自身地位過高,無法對來訪者感同身受,並給出切實可行的建議;等級過低的谘詢師會因為現實生活中物質的匱乏,資源的枯竭而缺乏起碼的安全感,在谘詢中往往和來訪者的監護人發展私人交往希冀由此實現自己的訴求,為此在谘詢中谘詢師失去了專業的判斷和獨立的思考,成為來訪者和監護人之間的棋子,不但不能實現谘詢目標,而且會喪失個人尊嚴,失信於來訪者。
龐嬌嬌在對谘詢師評價的過程中釋放了負性情緒,不知不覺與我交流起來。我們的心理谘詢關係微弱地建立了。對於這樣一個將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都歸因於相互利用的孩子來講,說話一定要慎重,否則我做的一切都會被認為與她父親的權勢和資源有關。
父親關係“過剩”表麵上使龐嬌嬌獲得更多人的關注,擁有更多選擇的機會,但卻使她無法建立對周圍環境的敬畏之心,由此造成自我管理意識和能力的喪失,行為處於失控狀態。龐嬌嬌狹隘地認為,人與人之間隻有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在她的生活中,盡管有許多人幫助她,但她判斷這種幫助都是爸爸的關係,與自己無關。這種嚴重缺乏自我價值的感覺使她在生活中無法體會愛和關懷,內心極端的孤獨和冰冷使她一旦遇到“愛情”就會飛蛾撲火。
用“問題行為”才能把爸爸拴在家裏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初次見麵能和我交流這麼多。你對以後有什麼打算?”我準備對龐嬌嬌進行個人探索。
龐嬌嬌告訴我,隻要爸爸還是她的爸爸,以後她想做什麼都可以。隻有她想不到的,沒有爸爸做不到的。我啞然失笑:“他可絕不是萬能的,在女兒麵前他就無能為力。”
“拜托,我是用自我犧牲來維護他們名存實亡的婚姻好不好。”龐嬌嬌開始給我講述她的明察秋毫、防微杜漸和力挽狂瀾……
龐嬌嬌的爸爸出身貧寒,為了在事業上有更大的發展,他精心地編織著人際網。在她的記憶中,爸爸幾乎沒有周末,不是陪領導打高爾夫,就是組織夫人們旅遊,龐嬌嬌覺得他永遠在陪別人。
媽媽當初慧眼,找了個潛力股,讓自己能夠享受“夫人”的生活。媽媽嘴上說不在意財富,卻用一線品牌把自己武裝到牙齒。
嬌嬌心裏清楚,爸爸是她“無憂無慮”生活的保障,所以,她一直密切關注爸爸的行蹤。自從初三時,嬌嬌發現爸爸夜不歸宿,她提醒媽媽要多多防範。媽媽訓斥嬌嬌思想複雜,爸爸是為家而忙碌。每到周末,嬌嬌都想方設法用“問題行為”把爸爸拴在家裏,比如打架、摔東西、離家出走……
我突然有種流淚的衝動,一個孩子,為了像其他孩子一樣和爸爸一起過周末,她要做這麼多的“努力”,不惜毀掉自己的形象、幸福和未來。
我告訴龐嬌嬌用“問題行為”拴住爸爸不靠譜,爸爸對孩子的愛是有選擇的。當孩子剛出現問題時,爸爸會積極幫助孩子尋求改變的方法,但如果一切努力都無效時,會激發男性最深層次的自卑——他認為自己的“基因”不好。此時有的爸爸會選擇逃避,將責任推卸到照顧孩子日常生活的媽媽身上,盡量減少見到“問題孩子”的機會,甚至會為此提出與妻子離婚……
嬌嬌若有所悟,反思爸爸的確是這樣。他從來不給她開家長會,不陪她接受心理谘詢。我建議龐嬌嬌要想拴住爸爸就要全麵改變策略,要讓爸爸看到女兒覺醒了,逐漸成長成熟起來了,他才會對自己有信心。臨別時龐嬌嬌特意跟我約定,下次谘詢不讓媽媽陪著,她自己坐城際火車過來,然後讓爸爸接她回去。我同意了。
每個孩子都自願承擔維護家庭完整的使命。有的孩子用乖巧、優秀來拴住父母,“你可以再婚,但你很難再擁有這樣的孩子了”。這些孩子因為背負重任,長期處於焦慮和壓抑之中,難以體會到成長的快樂,一旦在學業上遇到困難,則會產生多米諾骨牌效應。有的孩子用問題行為將父母置身於“風雨同舟”的境地,“無論如何,我是你的孩子,我的問題行為會毀掉你事業成功帶來的快感”。在我接待的這類孩子中有的父母處於準離婚狀態,有的已經離婚,但因為孩子的問題而將夫妻雙方緊緊地痛苦地捆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