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睛,屋裏已是大亮,隻是不見言真的蹤影。渾身軟綿綿的,勉強爬起來,還沒坐穩當,便又被活生生的給嚇得倒了回去。隻見對麵美人靠上斜躺著的,除了林慕塵,還能有誰?一張豔絕的臉上掛著迷離的笑意。
這個人,即使跟他認識了七年,但每次見他,都能給人一種驚豔的感覺。一雙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總是帶著絲絲笑意,多一分則濃,少一分則淡。死妖孽,我在心裏暗罵,若是他那張嘴裏吐出來的話,能有他人的一半漂亮就好了。我想我與他一定是八字不合,認識他七年,若不是我不跟他一般見識,隻怕早就被他活活氣死了。
隻是此般他這樣主動找上門來的,倒還是頭一遭。我拿被子將自己裹好了,這才抬頭謹慎的瞧著他道:“你怎麼在這兒?誰讓你進來的?”他仍是一臉無害的笑著,手上卻不知何時多了把折扇,不緊不慢的搖著,眯眼道:“你說呢?”
他這一句話砸過來,倒讓我想起了一件要緊事。昨晚,我喝完酒,似乎,好像,在秦淮河上看見了我七年未見過的陳容若。然後我一激動就落水了,但醒來,卻是林慕塵這廝在我眼前,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又認錯人了?因為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將他認錯了,若是平時,便也就算了,這次他卻將我忽悠到水中,還差點給淹死,這罪過可就大了。
隻是還沒等我開口,他便又輕飄飄的道:“外甥女這一覺睡得委實長了些,我還以為你怕是要這麼睡過去了,讓我這當舅舅的,著實心疼了兩下。隻是沒想到,外甥女你福大命大,實在是可喜可賀呀!”
我這腦仁本來就疼的一跳一跳的,如今被他這一口一個外甥女叫的,我冷汗都不知起了幾身。在我要殺人的目光下,他總算停止他的呱噪。我磨了磨牙,努力心平氣和道:“你給我從哪來的便趕緊從哪消失,以後再沒我的允許就進來的話,我一定見你一次打一次,打死為止!”我話剛說完,這廝便扔給我一個極度鄙夷的眼神道:“外甥女這樣可就見外了。且你自己都說了,我是上你的房,又不是上你的床,你有什麼好激動的?”
二話不說,我直接一個枕頭砸過去,卻被他輕飄飄的避過。見我跳腳的樣子,笑得十分燦爛的道:“唔,這麼大個枕頭都能被你仍這麼遠,可見是真沒事了,那我就不打擾外甥女休息了,乖,舅舅過兩天再來看你……”
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屋外了,我才虛脫的倒回床上,這人簡直無恥之極,竟是以拿我的不高興來當樂子耍,跟他碰上一次,我估計我至少得少活十年。
趴在床上哼唧了半天,言真才從外麵進來。見我眼睛睜著,便十分歡喜的將我一把拉起,絮叨道:“小姐你可算是醒了,這都急死我了,老爺要是知道了,可不又得……”我揮手,打斷她的嘮叨,有氣無力道:“你趕緊給我弄些吃的,餓死我了!”
吃飽喝足了,我才問言真:“我落水這事兒,除了林慕塵,你沒告訴別人吧?”言真撓了撓頭,一臉迷茫道:“我沒告訴少爺呀?小姐你想多了吧?他哪能知道呀?”我亦奇道:“昨天晚上,不是他在河裏,我才會落下去的嗎?他怎會不知道,你傻呀?”這回言真更迷茫了,疑惑道:“那晚在河裏的,不是少爺呀?是另外一個人,還是他將小姐就起來的呢?不過當時走的太急,我都忘了問人家姓甚名誰了,都還沒謝謝人家呢?”
此時,我腦子裏已是一片空白,抓著言真的手都在發抖,“他叫什麼?他在哪兒?你快帶我去見他…”言真大概從未見我這個樣子,似是嚇了一跳,為難道:“當時小姐昏迷著,我、我急著回府,便沒來得及問他,且又是晚上,我實在是沒搞清楚。”
狂喜的心一點一點跌入穀底,我將拉著言真袖子的手緩緩鬆開,七年來,這樣極端的喜悅與失望,我已經曆太多次了。可每次心還是會一樣的疼,若不是他還好,若真是他,隻怕這便是傳說中的有緣無分了!
我猶在傷感著,卻見言真又咋咋忽忽道:“我想起來了,走的時候,他似乎與他一起的那個人說,他暫住、暫住、寶華寺,對,就是寶華寺!”
喜亦喜過,悲也悲過了。此番我倒是十分鎮定。隻是即以知曉人家住在何處,哪怕他不是我要找的人,便是光看在人家久了我性命的份上,於情於理,我都是要上門去謝謝人家的。我拿過梳妝台上的梳子,邊挽著長發,邊與言真道:“你去差人準備馬車,我們這就去寶華寺!”
隨便挽了個鬂,便急匆匆的衝往樓下。正與進門的林滄海撞了個滿懷,他皺眉,一臉的不悅道:“一個大家閨秀,橫衝直撞的成什麼體統!”我心裏雖急,卻也隻耐著性子聽著。好容易聽他羅嗦完了,這才指著身後的南宮川與文軒與我道:“我們有些事要與你商量一下,先隨我回屋!”
文軒默了默,仍是開口道:“凝妹一般都不出門的,此番這樣急急忙忙的,怕是有什麼急事吧?”知道他是在為我解圍,我也顧不得與他客套,點頭道:“確實有急事,祖父若是有什麼要緊事,便等明日再說,不知可行嗎?”林滄海雖有些不悅,卻仍是應了。我行到院外的時候還能聽到南宮川不客氣的聲音:“年紀輕輕的,卻要我們幾個長輩在旁候著,成何體統……”我有些好笑,既是如此,你又何必這麼巴巴的拉著你兒子娶我呢?豈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