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落雁10
周六晚上,月亮很好,而月亮照不進貴賓嘉會樓,照不進芙蓉閣,照不到杯裏的酒、筷子上的手,還有那些酡紅豐滿的笑臉,除了平沙。
他靠窗坐著,回頭望望天上的月,他的琴,冷在一邊的沙發上。
艾妮已經有點兒醉意了,還豪爽地四處敬酒。
“吳總,來,我再敬你一杯,李監製,你敢不敢幹了?”
“妮子好仗義,這麼死心塌地為情郎啊,讓吳總好吃醋!”有人打趣。
謝了頭發的吳總馬上像孩子似的皺個愁臉,“對嗬對嗬,我心酸死了。”
艾妮佯裝打過去,“作死,唱片賺了錢,還不是你吃的甜頭最多!”
“那我現在就想吃些呢,怎麼辦啊?”吳總涎著臉直直看著艾妮。
平沙起身整整椅子,發出很大的響聲,大家看看他嚴峻的臉,這才有點兒收斂。
艾妮打圓場,“平沙,你的琴呢?讓他們見識見識!”
大家聽說是宋琴,都紛紛要開開眼界。
平沙默然地褪下琴衣,把琴捧出來。
艾妮接過來一一指給他們看。
“哇,古香古色啊!”
“可惜有了斷紋,如果修補一下——”
有人用手指勾了琴弦一下,“錚”,“這聲音好特別,你試試。”
又一個指頭“錚錚”地上去試試,於是每個指頭,長的短的胖的瘦的,都躍躍欲試在弦上“錚”一下,以示總算是彈過宋代的古琴了。
沒人注意,平沙的臉色已經很黑了。
“看這裏,這是什麼鴻?”有人不認識繁體的“驚”字,“馬鴻嗎,什麼東西?”
“是驚鴻。叫你們練練字,總是不聽。”吳總自負地糾正,他練過幾年書法,一直引以為傲。
艾妮趁機說:“我看吳總的字寫得比這上麵的還好,不如吳總給我們題幾個字,流芳千古?”
大家隻恨“好”字叫得不夠多不夠響。
“可惜我身上沒帶著筆——”吳總遺憾地說。
馬上有人叫服務員,一問,最多也隻是有粗芯的簽字筆,不過好在是油性的,洗不掉。
“那再好不過了,永遠深刻嘛!”大家慫恿著吳總,他興致勃勃地提筆——咦,琴呢?
平沙已經把琴好好地裝起來了,他旁若無人,強忍著怒氣。
“平沙,你幹嗎啊,琴呢?好不容易吳總答應題字了啊!”艾妮急問。
平沙不卑不亢地看了眾人一眼,抱起琴,“對不起,這世上沒有人配在上麵題字。”
說完頭也不回,開門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