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1934年10月28日於都河畔(2)(2 / 2)

電話剛掛,司令部又來電話,告訴他敵人進占了寧都。

“你們告訴前方,必須積極戰鬥!”項英森冷地說,好像怒視著前線指揮員,“失敗情緒絕對不能在戰鬥部隊裏出現!下一步的部署正在研究,一個小時之後再告訴他們!”他把電話掛掉,麵對陳毅急急地說:

“恐慌,恐慌,我們這時最最需要的是鎮靜。現在敵人正猖狂進攻,我們應該給他點顏色看看,來個迎頭痛擊!”

“痛擊?力量呢?”

“我想的正是這件事,我們唯一的主力是二十四師,這是不夠的,可是我們還有獨立三團、七團、十一團、再加江西軍區的一、二、三、四團;贛南軍分區兩個團,楊贛軍分區十三團,登賢獨立團,三加四等於七,再加四等於十一,好,共十一個獨立團,可惜集中不起來,不能形成拳頭。我們可以組建三至四個新的師。再把各縣獨立營、遊擊隊擴大升級成獨立團,這樣,我們一次可以消滅一個師的敵人,是沒有問題的!隻是組建需要時間來集中,重新調整幹部,要有個過程!”

“我反對這種作法。”陳毅激動起來,帶著痛苦的聲調說,“這樣會受極大損失的,甚至是毀滅性的。我主張立即作分散的準備,就是主力二十四師也要分散,作為遊擊隊的骨幹。從紅軍主力西征後,大兵團作戰的局麵已經結束了,我們在思想上應該作長期艱苦鬥爭的準備,在組織上要把機關幹部壓縮到最低限度,把多餘人員充實到遊擊隊去,造成遍地烽火。目前,我們不應該陷在事務堆裏,什麼醫院啦,圖書館啦,全都不是當急之務。”

“在你看來什麼最緊要呢?”項英滿臉烏雲,似乎難以忍受,這種坦直的鋒芒畢露的指責,是下級對上級的態度嗎?

陳毅覺得傷口疼得難忍,臉上直滾汗珠子,但也不能不充分地表述自己的意見。他有遊擊戰爭的豐富的實際經驗,在有關留守部隊生死存亡的關頭,他再一次據理力爭,他說:

“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安排遊擊區域,指定負責人,布置秘密聯絡點,堅壁清野,運糧鹽進山,作最艱苦的長期的打算。”

項英把他的長條筆記本“啪噠”一合:

“好吧,看來我們是談不到一起了,你的意見,當然,我會考慮的。我們的大政方針,需要在中央局會議上討論決定,我看,你的傷痛,已經使你吃不消了,你回醫院去安心治傷吧,不過,如果你精力體力還能支持的話,蘇區的傷病員疏散工作,就由你來負責吧,我的事情實在太多。”

“你應該抓主要的。醫院,圖書館,還有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應該交給機關部門去管,各司其職嘛。”

“可是,都是些木頭人,撥一撥,轉一轉。真是沒有辦法。”

“你不讓他們自己轉,老想撥他們。我總以為,婆婆不站在一邊指手劃腳,媳婦會幹得更好……”

陳毅隻能慨歎一聲,有些話他不好說出來,隻覺得傷口加倍地疼起來。他拄杖而起,又想起一件事情。

“在這種形勢下,何老(指何叔衡)秋白應該早些安排向上海轉移。”

“你總是把事情看得過分嚴重!我想還不到四散奔逃的時候。好,好,你放心養傷吧,我會考慮的!我會安排的!”

項英竟然親自把陳毅推送到門口,扶他上擔架。

他回到屋中,立即拿起電話:“給我要賀昌同誌……”

項英在有條不紊從容不迫地處理著一切事務,他不知道爭取戰略轉變的大好時機,在這些繁亂的事務中,慢慢消失。

那時,國民黨各路縱隊因為在曆次“圍剿”中吃夠了苦頭,即使得知紅軍主力西征之後,仍然不敢貿然長驅直入。他們擔心這是紅軍的圈套,以此來破壞他們的堡壘戰術。

他們猶如在西城門外的司馬懿,生怕中了諸葛亮的埋伏。仍然用步步為營,漸漸推進的辦法試探虛實,堅持原有的堡壘戰術,而且南路敵人撤回了廣東,這就給中央蘇區紅軍進行戰略轉變以比較充裕的時間。

項英對主力紅軍遠征的情況是清楚的,但他為了鼓舞留在蘇區指戰員的勝利信心,給他們造成主力很快就可以回頭的印象,使大家處在盲目樂觀狀態。而他的決戰方針,便在這種心態中得以順利推行。

項英幾乎沒有察覺,在他的目光達不到的天際,一場巨大的災難的魔影,正烏雲般向蘇區中心緩緩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