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之殤15(1 / 3)

第五章失蹤

回到村子裏,已經是中午了。村子裏也沒見著往日的炊煙嫋嫋,村民來來往往,都是匆匆忙忙的樣子,手裏都捧著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杜潤秋好奇地湊過去看了看,有從未見過的一些花花草草,有類似麵餅的食物,有香料,還有些顏色漂亮的果子。

“看樣子,他們都是在準備祭祀的儀式吧。”丹朱說,“連飯都顧不上吃了。走吧,秋哥,我知道你一定餓了,我們自己弄點東西吃。”

杜潤秋去康源的房裏看了看,康源不知道哪裏去了。杜潤秋本來想叫他一起吃飯,也隻得作罷。

踏出房門,杜潤秋忽然又收住了腳步,轉過頭去。

“怎麼了,秋哥?”丹朱問他。

“沒什麼。”杜潤秋隨口回答。確實,這也不算是什麼大事,但是,康源一直放在屋角的那口古舊的黃銅箱子,居然不見了。康源帶著這麼沉重的箱子去哪了?

來到穀雨和丹朱住的石樓裏,也沒見著穀雨的影子。丹朱從她的旅行袋裏找了幾聽罐頭,又去屋角的爐子上淘米做飯。杜潤秋看著那幾罐牛肉和魚罐頭,真是垂涎三尺。他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一片肉了。

於是這頓飯,就隻有杜潤秋和丹朱兩個人吃。吃到一半的時候,辛淩淩走了進來。她化過了妝,臉顯得特別白,嘴唇又抹得特別紅,豔麗是豔麗,但卻有種說不出的詭異的味道。襯著她那身黑色的繡花衣服,倒是十分相配。杜潤秋不由得想起了一些電影裏的民國時期的女鬼,辛淩淩如今頗有這樣的神韻。

“喔,你們兩個人躲在這裏吃呢?”辛淩淩兩眼發亮,“還有飯嗎?”

飯是有的,丹朱煮了滿滿一大鍋白米飯。辛淩淩盛了一碗飯,撥了些罐頭裏的魚,狼吞虎咽地在那裏吃了起來。看她的樣子,也像是餓慌了。

丹朱笑著說:“淩淩,你是不是也吃清水煮筍,吃得發慌?”

“是啊,”辛淩淩嘴裏滿滿地包著飯菜,含糊不清地說,“我真是一直沒吃好啊,沒辦法,在外麵大魚大肉吃慣了,回來實在是不行啊。”

杜潤秋看到丹朱的眉梢輕輕地挑了一下,似乎若有所思的樣子。他又瞅了丹朱一眼,才轉向辛淩淩,滿麵堆笑地說:“淩淩,是不是祭祀要開始了?”

辛淩淩一下子就像是沒了胃口,默默地放下了碗。過了一會,她才說:“是啊,今天晚上就會開始了。你們……如果想看的話,就悄悄地在竹林裏看,用望遠鏡什麼的都可以,但是,不要拍照,不要攝像,盡量不要發出聲音。”

杜潤秋忍了又忍,終於把那個不該問的問題問出了口。“大紅祭一定是要有活人作祭品的,你們究竟打算拿誰來獻祭啊?”

辛淩淩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她這一眼,有些陰森,有些詭異,竟讓杜潤秋不由自覺地打了個冷戰。辛淩淩那朱紅的嘴唇微微開啟,紅得像是用朱紅的顏料在她雪白的臉上畫上的兩筆。

“你們到時候就會知道了。”

杜潤秋目送著辛淩淩悄無聲息地出去,猛地推了一把丹朱,悄聲地說:“不會吧?不會吧?他們不會真是把我們騙來當祭品的吧?我看,丹朱,我們還是快逃吧?”

丹朱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地說:“秋哥,你真是,你準備往哪逃啊?如果人家真是要把你當祭品,你能逃到哪去?人家早就把你抓回來,五花大綁,送上祭壇了!”

杜潤秋瞪著她,聲音壓得更低。“丹朱,說實話,你不會真是這麼認為的吧?我真不想那麼死啊,太難看了!那詩裏怎麼說來著?對,說是那個被抓住的白帳王,被對方把心肝給挖了出來。好歹,要我死,也得留個全屍啊!”

丹朱一麵聽他說,一麵咯咯咯地笑,笑得直不起腰來。杜潤秋被她笑得有些老羞成怒,惡狠狠地說:“你別笑,丹朱,不管是哪裏的祭祀,最喜歡的就是純潔的少女!我們中間啊,第一個得上祭壇的就是你,沒人要我的!”

丹朱不笑了。她兩眼睜得大大的看著杜潤秋,突然間,爆發出了一陣狂笑。她捂著嘴,直笑得蜷縮在椅子上。她很少有這麼失態的時候,讓杜潤秋呆呆地看著她,不知道作何反應。

丹朱笑了一陣,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笑聲才漸漸輕了下去。她望著呆若木雞的杜潤秋,笑著說:“純潔?純潔?純潔的少女?哈哈哈……秋哥,虧你想得出來。哈哈……純潔?這話你對曉霜說說還可以。對我?哈哈……那就算了吧……”

杜潤秋腦中一片混亂,咀嚼著丹朱剛才說的話。曉霜純潔?她自己不純潔?這是什麼意思?她所謂的“純潔”,究竟指的是什麼?

這時候,隻聽兩聲咳嗽,康源站在了門口。他手裏提著那口沉重的黃銅箱子,箱子上仍然鎖著那個古舊的銅鎖。

杜潤秋瞪了他兩眼。“去哪了?我還以為你也被殺了呢?要不要吃飯?鍋裏還有米飯,你就將就著吃點我們的剩菜吧!”

康源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把那口箱子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杜潤秋,幫我盛碗飯吧。”

杜潤秋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來了。“盛飯?盛飯?你要我幫你盛飯?你是不是沒有手沒有腳啊?自己去!”

丹朱一笑,站起身來,幫康源盛了一碗白米飯,又去拿了個罐頭。“將就著吃點吧,也沒什麼好吃的。”

康源看來也是餓了,五分鍾就扒拉完了一碗飯。他擱下筷子,問道:“你們剛才去哪兒啦?”

“你問我?”杜潤秋指著他的鼻子,“我還問你呢!你去哪了?”

“我就在附近轉了轉啊。”康源說,“我以為你們去水池那裏了,過去瞧了瞧,也沒看見你們。”

這倒是不奇怪,康源來的時候,杜潤秋和丹朱肯定是下到地下石室裏去了。如果不走上祭壇,是看不到那個暗道口的。杜潤秋一麵想著,一麵偷眼去瞟康源放在膝蓋上的那個箱子。

“你這箱子裏麵,究竟裝了什麼寶貝?”杜潤秋問。

康源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法寶。”

杜潤秋倒沒料到他回答得這麼爽快,可是,這能算個回答嗎?他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說:“法寶?什麼法寶?”

“法器。”康源又簡潔地扔出了兩個字。

丹朱眼珠一轉,問道:“法器?什麼法器?金剛杵,金剛橛,金剛鈴,還是金剛鉞刀?或者,你有比這些更厲害更有威力的法器?”

她說一個名字,杜潤秋的臉色就變一下。丹朱說的這些,都是密宗法器,都是鎮鬼殺魔的聖物。這些不是常物,也絕不是常人可以用的。他再看了一眼康源拿著的箱子,真希望自己的眼睛是台X光機,能夠讓自己看到裏麵的東西。

康源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微笑。“反正,這些東西總是要拿出來用的。好吧,杜潤秋,你一向對我的本事很是懷疑,今天我就給你上點高級點的,而且是頂級的法器。”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我以前不是給你請了個貔貅,在哪裏?”

杜潤秋從襯衣裏掏出了那個用紅線拴著的玉貔貅。那貔貅玉質溫潤晶瑩,雕得也栩栩如生。“在這裏呢。我是聽了你的了,天天給它喝清水,把它供著,就看它這次保佑不保佑我啦!”

丹朱笑了。杜潤秋看她笑得奇怪,就問:“你在笑什麼?”

“我是在笑……”丹朱輕輕地說,“在大紅祭的麵前,沒有什麼辟邪的聖物是管用的。最高等級的血祭,它的威力可以壓倒一切。”

杜潤秋陡然地生出了一陣寒意。他看了看康源,康源居然也仿佛是默認了丹朱的話。

“康源,我們到外麵走走吧。”

杜潤秋看丹朱在那裏收拾碗筷,插不上手,就對康源說。康源有點猶豫,杜潤秋歎了口氣,說:“你不會想抱著你這箱子出去吧?就放屋裏吧,你放了這幾天都沒事,這一會兒又怎麼會有事呢?”

康源似乎覺得他說得有理,就把箱子放在了屋角,又找了塊布搭上。兩個人走到了竹林裏,看著村民們仍然捧著那些花果食物,來來回回。杜潤秋問道:“你為什麼要找丹朱到這裏?”

康源對於他這個問題並不覺得奇怪。“她也是同道中人,我叫她來也不稀奇啊。”

“什麼叫同道中人?”杜潤秋皺著眉。

“我修的是道術,她也是啊。”康源漫不經心地說,“你不會至今連這點都不知道吧?”

杜潤秋無語。他確實還從來沒有認真地想過這一點。仔細回想一下,確實沒錯,他曾經親眼多次看過丹朱和曉霜出手收魂驅鬼,那是非常純正的道術,隻不過杜潤秋對道家之術實在知之甚少,還不如對密宗了解得多,他也不知道她倆學的是哪一派的道術。康源出生在著名的Q山,那裏是道家發源之山,康源從小就學這些,杜潤秋也是清楚的。隻不過,杜潤秋以前是個無神論者,從來都對康源嘲笑不已,所以這幾年來,康源已經從來不跟他提這些了。

“杜潤秋,你走吧。”康源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了一句。杜潤秋望著他,問道:“為什麼叫我走?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這裏很危險,你不是同道中人,也不是什麼學者專家,你不用到這裏來冒險的。”康源抬頭看了看天色,“現在還早,你如果徒步,天黑之前應該能趕到下一個寨子。你還是走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杜潤秋微微地笑了一下。他笑得卻有些說不出來的淒涼的味道,甚至有些慘淡。“你都叫我來了,現在卻又叫我回去?……太晚了點吧,康源。”

康源喃喃地說:“是啊,是太晚了……我想也是……真的太晚了……”他抬起手,指著從竹林之外飄來的煙霧。“儀式已經開始了。”

杜潤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煙霧嫋嫋,依稀還聞得見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古怪的香氣。

“這是煙祭吧。”杜潤秋說,“把什麼柏樹枝、艾葉……那些帶芳香的氣味的樹枝和草葉點燃,用香煙來祭祀神靈。其實也跟我們的香燭供奉沒什麼兩樣,隻是更原始更自然一些而已。”

“煙祭是祭祀的開始。”康源說,“重頭戲還在後麵的血祭上麵呢。”

他看了一下表。“我看,我們還是先去睡一會吧,留足精神,等晚上的滿月。”

杜潤秋點了點頭。“也好,我昨天晚上幾乎沒睡呢,我也累了。”他想了一想,又說,“這樣吧,我去丹朱那裏睡,你自己回去睡。丹朱一個女孩子,曉霜又沒陪她,我怕她出什麼事。”

康源臉上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似乎是想笑,但又強忍住了。“丹朱?遲丹朱?嗬嗬,杜潤秋,她會有事?誰有事,遲丹朱也不會有事啊。鎖陽古城是怎麼變成人間地獄的?千年以來,它是怎麼成了鬼魂占據的城池的?”

杜潤秋渾身一個激靈。他死死地瞪著康源,瞪了很久,才一字一字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鎖陽古城的事的?”

“杜潤秋,你的毛病,就是太相信漂亮女人的話了。”康源笑著說,“你總有一天,會被女人害死的。好吧,我今天給你一個提示。中國古代的舜帝,他是怎麼得位的?你去研究下吧。”

“舜帝?!”杜潤秋完全呆住了。“這什麼跟什麼啊?他跟丹朱有什麼關係?”

康源已經走遠了。“你自己去查吧!”

杜潤秋氣得不行,喃喃地罵道:“查,查,查,我怎麼查啊。這裏有書嗎?有電腦嗎?可以上網嗎?啥都沒有,我怎麼查啊?”

像是老天爺聽到了他的罵聲似的,穀雨忽然地從竹林裏鑽了出來。她的樣子看起來很有點狼狽,頭發蓬亂,身上沾滿了樹葉枯草,倒像是在幹草堆裏打了幾個轉似的。她正在拍打身上的枯草,一抬頭,看到了杜潤秋。穀雨一呆,頓時變得十分尷尬,好不容易才擠出了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