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窮盡她前十八年的生命,都想不到自己死了以後會穿越。
她一邊捂著發痛的額頭,一邊向後退去。待退開兩三步,才從手指縫裏打量著她適才撞到的男人。
那男人身形高大,一身黑甲,鎧甲正中有個發暗的護心鏡。江月適才便撞在了這上麵,額頭一陣隱痛。男人大概是沒料到江月自己能站穩,本已伸去要扶她的手,剛剛收回身側,顯得有些尷尬。
他黑著臉注視江月,又有些怒氣。
江月被他緊盯著,不由生出心虛。那男人樣貌很是不錯,看起來二十多歲的樣子,生得劍眉大眼,鼻梁高挺,隻是嘴唇有些薄……江月隨她父親,也是薄唇。
她小時候聽師母說,薄唇的男人最寡情。
然而江月的眼神隻在男人唇峰上停了一瞬,便極快地挪開,然後放下手,安然立定,又觀旁人。
其他人與這男人雖然都看向自己,眼神卻是大不相同。
因江月從床上起來時太過匆忙,是以她身上隻有一件及膝的淺褐色長衫。其餘幾人望向江月時,目光都是徘徊在她露到外麵的小腿上,目光猥瑣,眼含深意。
江月心生反感,不免皺眉。
正這時,一個少年從外麵跑進來,撲在領頭男人的跟前,單膝跪地,大聲道:“將軍恕罪,屬下剛才給董姑娘打水去了……沒想到姑娘會這麼快醒……”
男人麵無表情,語意淡漠,“無令擅離職守,自己下去領軍棍吧。”
少年一怔,卻是不敢辯駁,應是而退。
江月從這少年話裏猜到自己姓董,暗自留意,又不敢主動說話,唯有沉默以對。
為首的男人見她始終麵無殊色,坦坦蕩蕩地站著,心下疑竇。
他還沒忘記這小姑娘剛隨軍時哭天搶地的模樣,他冷眼旁觀自己麾下兵士如何辱她欺她,待到最後才救到自己這裏,便是盼她能領自己的恩情,然後安分下來。
如今,這丫頭醒來,雖果真不再尋死,卻也太過鎮定了。
男人熟讀兵書,認定物反常態,必有內情,當即不敢輕忽,側首吩咐:“你們先回去,薩奚人恐怕可以安分好一陣子,你們最近也可略歇兩日,如何再攻,咱們來日再議。”
站在那男人身後諸人紛紛拱拳稱是,臉上垂涎江月的神色統統斂盡,端的是嚴正極了。
江月沒料到這個年紀輕輕的人,竟能對身後那麼多老頭子長輩發號施令,不由刮目相看。轉念一想,卻又覺得平淡無常。
她是穿越女嘛,想必遇上的定是王公貴族,年紀再輕也比不過出身好,古往今來都逃不過拚爹二字。江月搖搖頭,露出了些不以為然的神色。
誰知,帳中人剛剛散盡,那男人突然一把攥住江月皓腕,將她整個人向裏帶去。
江月腕間驟然吃痛,不由驚呼,踉蹌地跟著男人行了幾步,又是被他狠狠摜在了江月醒時躺著的床榻上。
男人繃著一張臉,適才用力雖大,開了口,卻是輕描淡寫,“不知好歹。”
江月在現代原是一個雜技團的演員,別說是被人這樣摔一跤,便是自己從高處摔落,也不是沒有的事情。譬如她這次會穿越,就是因為在排練事故,摔了下來,一命嗚呼。
因此,她不知當下情況,隻能猶自揉著手腕,一聲不吭——所謂,沉默是金。
那男人見江月隻自己坐著,不為所動,也不發怒。猶自丟了條褲子到江月身上,冷聲吩咐:“趕緊穿上。”
江月其實是半個孤兒,在雜技團裏跟著師哥師姐從小混到大,最會看別人眼色、哄旁人開心。她看出這男人不好說話,不敢忤逆,乖乖把褲子套到了身上。
她自小練功學舞,兩條光裸的長腿又白又細。長得漂亮的女孩子家,就像一身翠羽的鳥兒,格外愛惜羽毛。江月保養得當,露在外麵的肌膚白膩如脂、光滑似玉,連一顆痣都沒有。她腿一翹、一曲,便將褲子提了起來。
這兩條腿在那男人麵前晃了一晃,那男人呼吸一滯,目光略有幾分不自然地挪了開來。
江月站起身的時候才發現男人眼神落在別處,並不像原先一般緊盯著自己。正想開口旁敲側擊地問問自己是誰、他又是誰、此處何處,卻見那男人淡淡瞥了她一眼,轉身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