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下意識要追,誰知那男人背後長了眼一般,驀地回身瞪向江月。江月受挫地停下腳步,乖乖原地站好,那男人這才轉過身,重新掀開簾子,身影消失。
江月被禁在帳篷裏頭,百無聊賴。她過去在雜技團裏,演出多,排練也多,每天除了練功就是練功,隻盼著有一日能什麼都不做,光在床上躺著也好。
可真有了這一天,卻是坐臥不安,唯有在地上橫劈豎叉,下腰壓腿,打發時光,全是最基礎的工夫兒。
起先她壓腿的時候,筋骨猛然劇痛。江月大吃一驚,生怕受傷,忙不迭停下動作。
這具身子十分蹊蹺,她沒有鏡子,不知自己模樣,但因見臂腕的胎記與自己如出一轍,料想長相上並無區別。隻是,她小時候練功留在身上的疤痕,統統不見。肌膚光滑似雪,像是退回好幾年一樣。
江月拿捏不準自己原先的軟功,會不會隨著這一遭穿越統統作廢,登時有些不安,不甚甘心地再度把腿抬了起來。
這一次倒是順暢無比,她幾乎聽到骨節處發出幾聲輕微的響動。一股奇怪的感覺貫穿骨髓,隻一瞬,便又消失了。
而她再做任何運動,竟然全無阻礙。
這一回,江月徹底明白,自己還是那個自己。連帶著上一世的記憶、身體機能甚至是長相,一並重返世間,用上帝賜給她的另外一重身份,繼續生活。
這是她生命的接續,也許,還是對她早死的補償。
?
中午、晚上,那男人打發人進來給江月各送過一次吃食,均是一份烤肉,一份粳米飯。江月為了維持身材,平素極少吃肉,兩次都是隻吃一點,便沒再用。
那男人進來收東西的時候,頗為怪異地看了眼江月,繼而透出幾分諷刺意味,好似在說“我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江月隻覺得這人莫名其妙,當下懶得搭理,躺在一側,閉目養神。
誰知,晚膳後這一閉眼,再睜開已是天光大亮。那男人早不知去向,外間也毫無聲音。江月合衣睡了一宿,醒來又發現沒法洗漱,難受之下,再顧不得會不會觸怒那男人,抬步便往帳篷外闖去。
她一直呆在帳篷裏不見天日,驟然出了帳篷,但覺外麵空氣新鮮,陽光明媚。雖然天氣略寒,風吹在身上有些發涼,可江月全然顧不上這些,撲麵而來的清風讓她想要暢快的大笑。
江月不自禁彎起嘴角,放肆地伸了個懶腰,誰知,她胳膊還沒放下,肩膀卻被人突然一拍。江月嚇得“啊”了一聲,連忙轉身,隻見是個笑盈盈的少年,皮膚黝黑,但牙齒極白,烏亮的瞳仁盯著自己,喚道:“董姑娘醒啦?”
不等江月說話,那少年又道:“屬下叫阿古,祁將軍讓屬下照顧董姑娘,姑娘可要洗漱?東西屬下都準備好了。”
少年笑容燦爛,態度友好,全然不似那個男人一般陰鶩。江月心知他口中的“董姑娘”便是自己,那祁將軍十有八九就是昨日的男人。因而點點頭,亦是報以一笑,試探地問:“謝謝,你知不知道祁將軍去哪了?”
阿古兩手捧了個銅盆,小臂處搭了條發黃的汗巾,爽快回答:“過兩日大營要開拔,離開此地,將軍領先鋒先去查探啦,怕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說著,阿古伸腳勾開了帳簾兒,卻側著身讓江月先進,江月沒想到這古代小孩兒還有“女士優先”的思想,抿嘴一笑,又道了聲謝,便回了帳篷裏。
阿古又和她說了些這邊的事情,江月方漸漸摸到了點頭腦。此處乃是大魏國與薩奚國交界之處,這大魏並非她印象中的曹魏,薩奚更是她聞所未聞的民族。愈是一無所知,江月便愈發謹慎,雖然阿古有問必答,她卻不敢再亂提問了。
至於那位祁將軍,單名一個璟字,是如今大魏第一名將。江月撇嘴,這祁璟看起來年紀輕輕,沒想到有如此威功,難怪這般驕傲無禮……隻怕驕傲得久了,以後就是個“傷仲永”。
江月這麼想的時候,全然沒顧忌祁璟縱使年輕,歲數上也比她大。無非是因為昨日祁璟態度惡劣冷淡,又被阿古一對比,讓江月心生不滿罷了。
她想歸想,卻不敢說,又問阿古:“你多大啦?我看你這樣小就當兵,能打得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