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的刺刀20(3 / 3)

當天上午李得勝就坐船向這個小村莊趕去,下午就趕到了趙府門外。李得勝二話不說就往裏邊闖,卻被門房和家丁攔了下來。李得勝正在氣頭上,當即和七八個家丁打了起來,李得勝雖然個子不太高,但是長得格外敦實健碩,兩隻黝黑好似鐵鑄的粗胳膊掄起來,當即將趙府家丁打倒一片。場麵一片混亂。

“住手!李大哥,求求你住手!”小翠突然從後宅衝了出來,伸手攔下了高舉拳頭、想要繼續痛扁趙府家丁的李得勝。此時的小翠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眼窩深陷,頭發散亂,臉上鼻青臉腫,手上、脖子上還有清晰的鞭痕,顯然是遭到了毒打。

“翠兒,你現在就跟俺走。離開這個鳥地方,沒必要受這份鳥氣,哥哥俺就能養活你,沒必要在這裏仰人鼻息!”李得勝氣衝衝地怒喝道,誰願意讓自己青梅竹馬的初戀情人去給有錢人做小,受人欺淩!

“一切都太遲了,李大哥你是個好人,小翠我感激你一輩子,但我配不上你。請你—請你以後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了,這就是命,誰也無法改變。”小翠說完,就轉身啜泣著飛奔入了趙府內宅,隻留下目瞪口呆的李得勝一人。

李得勝默默地離開了趙府,但是他並沒有立即離開這個小村子,而是蹲在村口的一個大磨盤上,一根接著一根抽著自製的煙卷,直到半夜時分。漆黑的村口,隻有他手中的煙卷在一亮一滅,而他的雙瞳則和孤狼的眼眸一樣,泛著綠幽幽的光澤。

這時,趙公子和五六個家丁正好坐船從鎮上返回,看到黑漆漆的村口大磨盤上居然蹲著一個陌生人,一行人就停了下來。

“你就是趙家公子嗎?”沒想到那個陌生人居然率先開口了。

“沒錯,我就是。請問閣下找我有何貴幹?”趙公子雖然對自己的老婆很變態,很殘忍,但是對其他人都是客客氣氣的。

隻見李得勝霍地站起,將手中的煙卷扔在了地上,狠狠地一腳踩滅,冷冷地說道:“沒什麼,就是聽說你小子那話兒不行,還喜歡打老婆,俺親自來為你拾掇拾掇。”

“好小子,你說啥?!”自己最見不得人的隱私居然被人直接揪了出來,趙公子頓時臉色一白,對身邊的幾個家丁努了努嘴,就有動手的意思。

“自己沒本事,不是個男人也不要把氣撒到女人身上,再給老子聽到俺翠兒妹子被你毒打的消息,老子不但要扒了你的皮,還要殺你全家!”李得勝惡狠狠地說道,一點都不像是撂狠話的架勢,完全像是命令的口吻。

“我操你媽,那姓黃的婊子不就是個被人搞大肚子的破鞋嗎?老子娶了她做小妾就是用來玩的!老子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你他媽的管得著嗎!別看她表麵上哭哭啼啼的,心裏不知道有多爽呢!”趙家在這個小鎮上當時很有實力,黑白兩道都有朋友,此時被一個衣衫破敗的外鄉人連罵了兩句,趙公子當時就火了,連出惡語。李得勝不再答話,伸手從背上的褡褳裏掏出了一柄殺豬刀,隨即就衝了上去。揮臂一掄,就把趙公子身邊兩個試圖上前阻攔的家丁砍翻在地。趙公子和其餘的四個家丁沒想到李得勝一言不合就上來動刀子,他們身上根本沒有什麼保命的道具,隻能拚命向著村子裏頭跑。但是李得勝卻好似出籠的猛虎一般,一刀一個,將那些家丁全部放倒,但是刀刃卻都砍在了後背、胳膊、大腿和臀部上,隻是讓他們受傷倒地,並沒有取他們性命的意思。

李得勝此時已經被急紅了眼,他三五步就趕上了跑在最前頭的趙公子,掄起粗壯的胳膊,對準趙公子後腦就是一拳,直接將他擊倒在地,隨後就掄起手中的殺豬刀,開始瘋狂地砍起趙公子來,等到村子裏頭的趙府家丁聽到呼救聲,拿起鋤頭、柴刀,前呼後擁地趕到的時候,趙公子渾身已經被李得勝砍了二十多刀,被打得滿臉是血,隻有進氣,沒有出氣了。趙府家丁一擁而上,將仍然沒有停手意思的李得勝撲倒在地,十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用捆牛的三指粗的麻繩才將他製伏,並且綁了個結結實實。而此時的趙公子也已經腦袋一歪,雙眼翻白,一命嗚呼了。

趙公子的話刺痛了李得勝內心最為薄弱的地方。盡管李得勝很清楚地知道,小翠就是一個未婚先孕、被搞大肚子的所謂的“破鞋”,她嫁人之後就必須遵從三從四德,自己根本無權幹涉。但是他就是希望給小翠留一點可憐的自尊心,給她一點生活下去的希望。現在,趙公子連這一點小小的要求都要剝奪,所以他必須要死。

李得勝就這樣被連夜押解到了小縣城,以殺人罪被關入了死牢,準備上報濟南府之後直接槍斃。關在死牢裏之後的兩天,李得勝收到了看管牢房的老獄卒捎來的消息,小翠在李得勝殺死趙公子的當天晚上就投井自盡了。趙家人認為這是家醜,連喪事都沒有舉辦,就將她草草地埋葬在了她父母的墓旁。而據說李得勝會在明天和一批被判了死刑的響馬頭目一起被押解到運河邊上,執行槍決。

李得勝想維護小翠的尊嚴,所以他砍死了心理變態的趙公子,他認為隻要趙公子一死小翠就解脫了,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去做了,而且幹得很痛快。但是小翠的生活並沒有發生任何改變,他自己卻必須付出生命的代價。在他們所在的這個尊卑有別的社會中,生活在底層的人永遠是受欺淩的命,即使能偶爾振作起來拚死反戈一擊,但還是逃不脫那悲慘的宿命。

但是真到了執行槍決的那天,當李得勝和七八個重刑犯一起被當地保安團和警察押解到運河邊上的一處荒地,準備執行槍決時,事情卻突然發生了轉機—忽然,從荒地的一邊衝出了一批足有五六十人的馬隊,他們騎著高頭大馬,手中持著各色步槍,二話不說,上來舉槍便打,一下子幹掉了在場少數幾個手中有槍的軍官和警察,隨後就掄起大砍刀大開殺戒,將現場的幾個保安團民兵殺了個幹淨。隨後拉上李得勝等人,騎上馬便走。李得勝就這麼糊裏糊塗地撿回了一條命,隨後又稀裏糊塗地加入了魯西南最大的一支響馬隊伍,過上了殺富濟貧、替天行道的生活。直到民國二十六年遇到陸蘊軒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