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的刺刀21(1 / 3)

第3章陸蘊軒

他是年少有為的青年軍官,他是令人信服的戰場領袖,他總是成竹在胸,他可以抓住一切擊敗敵人的機會。他沉著冷靜,但是當他發怒的時候,卻又勢如瘋虎,他就是—陸蘊軒。

1938年2月,日本人的觸角已經延伸到了膠東,經曆過淞滬會戰、部隊被打散的陸蘊軒被國民政府重新任命,被指派前往已經陷落的山東半島,作為國民政府安插在青島聯絡站的一名地下工作者,負責刺探日軍位於青島的海軍基地,將拍下的基地內部照片和繪製的軍事布防圖帶回青島聯絡站,然後由重慶派來的特派員直接麵呈國防部和蔣委員長。

但是這次刺探行動卻功虧一簣,在叛徒的出賣下,青島站的所有聯絡人員都暴露了。青島的日軍派出了兩個步兵中隊配合偽警察來抓捕他們。陸蘊軒憑借著敏捷的身手和高超的化裝技巧,成功混出了城,躲過了好幾道封鎖線,但是最終還是被日軍哨卡守衛識破,一場混戰中,陸蘊軒奪路而走,但是左手手臂上卻中了一槍。陸蘊軒不敢走大路,忍痛沿著小路一路急行,終於倒在了一戶農舍院子的草垛子裏。

陸蘊軒剛剛躺下喘了幾口粗氣,正要查看自己的傷勢,忽然院子裏響起了腳步聲,隨即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張著好奇的大眼睛,愣愣地看著這個蜷縮在自家草垛子裏的手臂帶傷的陌生男子。

看到來人是兩個不滿十五歲的農家小姐弟,陸蘊軒狂跳的心髒稍稍舒緩了下來,衝兩人微微一樂,低聲說了句:“你們好!”

那兩個小家夥看到陌生人居然也不怎麼害怕,穿著一件灰色布褂子的小女孩梳著兩根拇指粗細的大黑辮子,皮膚呈現健康的古銅色,張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拉著害羞的小弟弟,弱弱地詢問了一句:“請問,你是誰?”

陸蘊軒眼睛閃了閃,不忍心說謊,低聲道:“我是重慶國民政府的一名軍官。”

“重慶國民政府?”小女孩顯然對這個稱呼並不怎麼熟悉,她忽閃了兩下大眼睛,問道:“你是當兵的日本人嗎?”

“不,不是,我是中國人。我是來打日本人的。”陸蘊軒連忙解釋道。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喃喃道,“我爹爹在世的時候說,日本人都不是好人。”

“姐姐,這個叔叔受傷了!”身後的小男孩探出頭來,指了指陸蘊軒左手手臂上還在流血的傷口。

“呀,你受傷了,傷口還很深,你感覺疼嗎?”小女孩吃了一驚,伸出手來,輕輕碰了一下陸蘊軒的傷口。

陸蘊軒搖了搖頭,寬慰道:“這點傷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小女孩顯然還不放心,她伸手扶住陸蘊軒,焦急又誠懇地說道:“傷口還在流血,再不敷上傷藥,會很危險的。叔叔,你去我家吧,我家裏有父親留下的止血的傷藥,塗上藥膏,包紮一下,幾天下來就好了。”

小男孩看到姐姐要拉陌生人陸蘊軒進自己的屋子,還是有些不放心,拉著姐姐的衣角,奶聲奶氣地說道:“姐姐,這個叔叔不會害我們吧?”

陸蘊軒聽聞之後哭笑不得,隻能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微笑道:“小朋友,你看我像是壞人嗎?”

小女孩也是掩嘴輕笑,真誠地說道:“我覺得你不會,你看上去不像是壞人。”

小姐弟兩個打消了顧慮,扶起了受傷的陸蘊軒,將他攙扶進了自己破敗的泥坯屋子裏。房子裏的擺設很簡陋,東邊是一個泥土和碎石搭建的灶台,裏邊鑲嵌著一隻鐵鍋,屋子正中是一張八仙桌,旁邊放著兩條隨時可能散架的長凳,屋子西頭用碎布簾子隔開,看來是姐弟兩人的臥房,自始至終屋子裏都沒見到一個大人。

小女孩從一隻大木箱子裏翻找出了一個小瓷瓶,將其中的一種黑褐色的藥膏倒在了一隻碎了邊的破瓷碗裏,然後拿到陸蘊軒跟前,開始給露出小臂的陸蘊軒塗抹膏藥。陸蘊軒的小臂隻是被日軍的步槍子彈擦傷,子彈並沒有打到肉裏,所以雖然流了不少血,但是卻少了取子彈的麻煩。

看到鮮血淋漓的陸蘊軒的左手小臂,小男孩嚇得伸手蒙住了自己的雙眼。小女孩倒是不為所動,一邊為陸蘊軒塗抹傷藥,包紮傷口,一邊還和陸蘊軒拉著家常。

“叔叔,聽口音你不像是我們山東本地人啊!”小女孩淡淡地說道。

“沒錯,我不是青島人,也不是山東人。我的家鄉在上海,我的父親是東北商人,我的母親是上海本地人。我們一家在上海生活了十幾年,後來搬往廣州,我畢業於黃埔軍校,後來又在青島這裏當過兵,所以全國各地的方言我都會說一些,但是平時還是會帶點東北口音。”陸蘊軒倒也不否認。

“你到過這麼多地方啊?”小女孩羨慕地說,“我連濟南府都沒去過。”

“嗬嗬,那等以後,趕跑了日本人,叔叔帶你們去濟南和上海玩怎麼樣?”陸蘊軒說道。

“你說的是真的嗎?”小男孩聽到陸蘊軒的許諾,放下了蒙住眼睛的雙手,興奮地詢問道。

“我說話算數。要不我們拉鉤?”陸蘊軒伸出右手小拇指,認真地說道。

小男孩連忙伸手鉤住了陸蘊軒的小拇指:“說話算數啊,說謊的人就是小狗!”

“哈哈,好,說謊的人就是小狗。”陸蘊軒微笑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虎頭,劉虎頭!”小男孩驕傲地報出了自己的大名。

“那你呢?”陸蘊軒詢問小女孩道。

“我叫昭娣,劉昭娣。”小女孩還有些不好意思,紅著小臉說道。

“這裏隻有你們兩姐弟一起生活嗎?”陸蘊軒活動了一下包紮好的手臂,感覺疼痛感減輕了不少,環顧了一下四周,詢問道。

“嗯,這裏隻有我和弟弟虎頭兩個人,我們原本也有爸爸媽媽—”昭娣說到這裏,聲音有些黯然,“媽媽在生弟弟的時候難產死了。去年冬天爸爸進城賣山貨,跟日本憲兵隊起了爭執,被他們打死了。”

“對,對不起—”陸蘊軒為自己挑起這對苦命孩子的傷心事而自責不已。

“沒關係。雖然我們姐弟現在相依為命,日子過得有些艱難,但是我們種了一些蔬菜,養了一些雞和兔子,我相信我們的日子會一天天好起來的。而且我們在城裏做小生意的堂叔也會時常來接濟一下。”昭娣抹了抹通紅的大眼睛,抬起頭來,樂觀地說道。

“這是什麼?”虎頭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陸蘊軒腰間的駁殼槍。

“哎喲,別碰這個,這可不是給小孩子玩的。”陸蘊軒連忙收起了駁殼槍,微笑著對虎頭說道。

“虎頭,規矩點,別搗蛋!”昭娣連忙把虎頭拉了過去。

“你為什麼會來這裏,而且手臂上還受傷了?似乎是槍傷,是日本人打的嗎?”昭娣好奇地問道。

“嗯,都是日本人幹的。我要從青島趕往濟南,日本人不讓我走就拿槍打我,我幹掉了兩個日本人,但是手臂上卻中了一槍,現在暫時甩掉了他們,不過此地不宜久留,日本人隨時會找上門來。”陸蘊軒解釋道。

“你放心,你在這裏很安全,這附近沒什麼大的村子,也很偏僻,一般日本人都不來的。”昭娣寬慰道。

“對了,你肚子餓了吧,我去給你弄些吃的。”昭娣站起身來,向著屋外跑去。

“不必麻煩了,我馬上就走。”陸蘊軒看到這姐弟倆生活過得很拮據,也不願意多做叨擾,想要立即離開,避免牽連到這兩個孩子。

“你放心吧,一會兒就好,你等傷好了再走也不遲。”昭娣在屋外回應道。

不一會兒,昭娣就采摘了一些新鮮的蔬菜,拿了兩個雞蛋,走進了屋子,在灶台前開始忙碌起來,而虎頭則在一邊負責燒火,她拿出一個小油瓶,往大鐵鍋裏滴了一些油,然後頓了一下,還是咬咬牙,又滴了幾滴,然後放入打散的雞蛋和蔬菜,開始熟練地炒雞蛋,不一會兒,屋子裏就飄起了一股炒雞蛋的濃香。

“你為什麼不在這裏養好了傷再走?你手臂上有槍傷,這兩天不適合長途行走。”昭娣一邊炒菜一邊詢問道。

“不行,日本人現在在大範圍搜捕我,我留在這裏很容易被發現蹤跡,而且會牽連到你們。”陸蘊軒搖了搖頭。

“叔叔,你怕日本人嗎?”虎頭添加了一根幹柴,抬起小腦袋詢問道。

“不,日本人隻是武器好,比我們更凶殘而已。”陸蘊軒笑了笑,不屑地說道。

“現在日本人在抓捕你,所以你才藏在我們的草垛子裏嗎?”昭娣端上了一盤香味撲鼻的炒雞蛋,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