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一代宗師(2 / 2)

靈堂位於總館南區的學術報告廳,靈堂中央,寫著“沉痛悼念任繼愈先生”的黑色挽聯格外醒目,任繼愈的遺像被鮮花簇擁,所有的鮮花都組成一個“心”形,寓意著任繼愈先生將一直活在人們的心中。照片上,任老風度翩翩,穿著深色西裝和白色襯衣,戴著黑框眼鏡,銀發被微風掠起。他麵帶沉吟之色,目光深邃地投向遠方,似乎在注視著遙遠地平線上世界文明的曙光,又仿佛在眷顧他沒有來得及完成的學術生涯;而對於凝望著他的人們來說,這種目光仿佛又蘊含著一種親切的道別與殷切的叮囑,在肅穆中無聲地回響著。

“老子出關,哲人逝矣,蓬萊柱下五千精妙誰藏守;釋迦涅槃,宗師生焉,大藏大典四庫文明有傳人”。遺照兩邊,一幅白紙黑字的挽聯映入眼簾。這是現任國家圖書館館長詹福瑞題寫的,挽聯概括和頌揚了任繼愈先生為民族的文化振興所做的千秋功業。

在最接近遺像的位置,擺放著任繼愈子女送的花圈,上麵寫著“爸爸,我們永遠懷念您。”留言簿上,寫滿了人們對一代宗師的追思之情:“融會中西,何妨儒道佛道;貫通古今,不論國學哲學”、“掌國圖以廣石渠,印藏經直通梵天”、“為人為學,高風亮節;學人楷模,舉世同仰”、“國失大師,山河同悲”……

雖然任繼愈生前曾經說過,死後不要開追悼會,但人們卻仍執拗地逆仵了老人的心願,不約而同地來送老人最後一程。

靈堂內,數十個花圈依牆兩邊排開,堂中央擺放著數十簇花籃。國家圖書館還布置了一組印有任繼愈各個時期的照片和生平介紹文字的展板,掛在吊唁人群從圖書館正門到達靈堂的必經通道兩側,使之成為一條“追思之路”。這是任繼愈以他畢生的人格精神,在為人們做的最後一場“學術報告”。一名湖南圖書館的工作人員為任繼愈獻上花圈,走出門外時,發現有個花籃上的挽聯擰了起來。他趕緊停下腳步,將挽聯理順,然後轉過身,對著任繼愈的遺像再次鞠躬。

“任老對學術、真理的執著追求和徹底客觀的科學精神,是留給我們最寶貴的財富”,一位年輕的國圖工作人員這樣談起任繼愈,“任老是在每天起床的時間走的,讓人覺得他是去上班了,他是去天國繼續編修《大藏經》了。”

想起任繼愈先生,國家圖書館業務處的青年工作者說,“我是2000年入館的,和任老有3次印象深刻的接觸,心靈得到淨化。在我入館第一年感到迷茫的時候,任老和我開玩笑說,‘我是西南聯大的學生,因為時局的關係,畢業的時候,畢業證上都沒有蓋章,嚴格意義上說我是個沒有學曆的人。’‘一個人,學些什麼,做些什麼,學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通過係統的學習,掌握方法,應用到實際中。’任老還說,一個人一生中有三點最重要:

第一,要立誌,立大誌;

第二,要讀史,讀史明智;

第三,要學外語,不能局限在國內,要立足世界。

任老雖然離開我們了,但這些話我們將銘記終身,在浮躁的時候,能淨化心靈。”

斯人不在,長歌當哭。

任繼愈雖然去了,但國家圖書館的每一個人的耳邊,似乎還在回蕩著任老館長在退休那天,謙虛而不失幽默的那句話:

“我想了半天,也沒覺得我這18年做了什麼事情,工作都是大家做的。我隻讓人給圖書館的玻璃門上貼了個紙條,提醒大家不要撞到玻璃上,這可能就是我做的工作。”

任繼愈還說,人的存在是一個奇跡。為了回報這個奇跡,他一生低調不圖虛名,成就卓越,影響深遠。任繼愈喜歡斯賓諾莎的那句話,至今仍在耳邊回響:“為真理而死不容易,為真理而活著就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