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大好頭顱飛匣劍(4)(3 / 3)

銀毫這才發現那半片沾血的剪子握在自己的手裏,嚇得忙要甩掉,手指卻已經嚇僵了,那剪刀柄是個圓圈,她手指插在裏麵,一時伸不直,甩了很久都沒甩脫。

“我沒有偷拿豫娘的日記。它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她嘶聲叫。

“你看了豫娘的日記,豫娘責怪你,你一時衝動殺了豫娘?”趕來的吟君吃驚道。

“不是,不是。”銀毫用力搖頭。她知道事情看起來像是這樣,但不對了,哪裏不對,說不清了,像噩夢一樣。她仿佛覺得剛剛是青萍抓著她的手,把她手塞進剪刀柄裏,但這是真的嗎?她的腦袋像被捶過一下,不太好使了,又或者不是她的錯,是身邊的事情忽然變得太奇怪,讓她很難相信。

“是在先生發命令時變得奇怪的。噩夢在那時候開始的。”她喃喃。眼神迷離,像個瘋子。

受刺激太甚,她已經有點瘋了。

青萍內疚的把眼神避開去。

銀毫問她:“青萍姐,你把剪刀放在我手裏的?是不是?是你嗎?”

青萍立刻梗起脖子,一口否認:“怎麼可能!明明是你自己從懷裏掏出來的。是你在園藝課上悄悄藏起半片剪刀吧?這上麵明明是你的名字。”

隨著這句話,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剪刀的名字上。

所有人,包括青萍自己。

於是所有人都愣住。

那剪刀上刻的明明是“青萍”的半邊。

“怎麼可能!不對!我明明拿的是——不對,明明是銀毫!”青萍聲嘶力竭叫起來。

所有人看她已經像看一個死人。

吟君開口道:“拿下。”

青萍實不知怎麼會出這樣的岔子,狂叫道:“一定有人給我換過了!我明明看得好好的、好好的!可是有人陷害我——”叫到這裏,忽然覺得自己實在像是小醜,急怒攻心,“哇”吐出一口血,人委頓下去。銀毫像一隻迷路的、不知主人出了什麼事的小狗一樣仰頭望她,青萍捂住雙眼:“我也不想的。已經安排好的,不能不發動,不然我沒法解釋是誰偷了日記,豫娘就要除去我了!我要自保啊,活下去隻能有一個人呢,你不要怪我——有鬼在保佑你呢!什麼選最強的人。假的,騙人的,他們一定早就選好了,哄我們過場,暗地裏操縱結果。”說著歇斯底裏笑起來。

吟君蹲在她麵前,問:“吟湮的汙名,你承認是你陷害的嗎?同謀的還有誰?”

青萍望她一眼,笑得更響,猛然收住,一字一字陰冷道:“她就是個賊,你到死也改不了了。誰陷害她?我告訴你,沒有,沒有!”

吟君一個巴掌打在她臉上。

青萍被甩得跌到地上,嘴裏的血抹髒了半個下巴,配上扭曲的麵容,形如瘋獸。她從懷裏摸出裁紙刀,書院仆人忙護在吟君麵前,青萍卻沒有動手,嚎一聲,把刀放下,望著四周淒切叫道:“不,我不會殺人!我不會犯那麼愚蠢的錯誤,我很乖,你看,我一直很努力、很忠心。這次是我沒做好,請不要真的治我死罪吧!給我其他任務好了,我會學的,我會進步的,我什麼都會做的。請不要舍棄我,老祖宗,我知道你在那裏!!”

她叫得冥冥仿佛真有個老人躲著偷窺似的,眾人毛骨悚然,扭頭四顧,烈日當空、暑風微拂,哪有什麼人應答她?片刻,吟君咳了一聲,打破寂靜:“拉下去問罪。”青萍像個破麻袋般被拉下。吟君指一指銀毫:“把她也關起來。事情可疑,她未必有多幹淨,總要問個水落石出。”

朔華在房間裏,把帳子疊得整整齊齊。

風吹動青色的衣角,江雁齋立在門邊道:“你在幹什麼?”

“疊帳子。”朔華如實回告。

“琳琅的?”

“是。”

江雁齋看了眼帳麵,沒有說話。朔華覺得他什麼都知道,像高高在上的神,可是什麼都不插手。不相識的人死去、親近的人死去,對他來說都一樣;壁虎捉了飛蟲、野貓窺視壁虎,都一樣。他像麥田裏守望的稻草人,田農豎他在田裏,他就豎著了,一身稻稈的清香,陽光照著時,也儼然溫暖燦爛,可是什麼都不守護。

那一晚,他的掌心保護她的那晚,也隻是她死皮賴臉偷偷貼過去而已。

江雁齋撣撣衣襟,對她說:“準備一下吧,琳琅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