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自愛花箋堪落墨(3)(1 / 3)

——可這樣也不能解釋王太子對她的珍愛,真真的金風玉露一相逢,肉體遐思還在其次,完全把靈魂打了個結、同她連在一起。

他竟連她身子也沒碰。想都沒想過。她是桃源仙境、是一朵雲、是雲上跳躍的星光,每接近一寸都帶來新的歡喜,他怎能一下子就撲到極樂裏?應該是總有一天會的,哪一天呢……他想都不敢想。

他的心情,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如煙也被感動了。如果明著告訴如煙,梨湯裏熬進了要命的藥材,她會猶豫的。哪怕南小郡子在青樓裏保護過她,她說不定都要翻臉。

宣悅就壓根兒不告訴她。

湯經如煙的手,李巍乖乖喝下,立刻病情加重。沒人來查驗這壺湯,要驗也是驗不出來的,反正不是毒,尋常人喝了最多血脈活一點兒、身上熱一點兒,大補哪大補。宣悅還怕有味覺特別靈敏的行家,嚐嚐餘汁、或許能辨出藥味,便趕著把碗啊勺啊都刷淨了,看他們怎麼查去!

加的這料既神不知鬼不覺,太醫們也束手無策,或診得數脈[ 數脈,中醫脈相的一種,指脈來急速,一息五至以上。《脈經》:“數脈來去促急。”]而有力,說病人邪熱鼓動,實熱內盛的;或診得浮脈[ 浮脈,中醫脈相的一種,指脈位表淺、輕觸也感到動彈的脈象。]而表實,說病人外感輕淺、正氣尚強的。這個主張發散導引、那個主張清潤靜養,好容易各方斟酌妥協下一張方子,投了也不見功,李巍仍然時時發暈,眾醫們互相攻訐,總道自己加的藥是對的,平白被別人掣肘、故耽誤了。

李巍收了個野姑娘的事,也終於上達王妃娘娘的鳳聽——誰走漏的風聲?

不是李巍不想保護如煙。李巍還特意到父王麵前認罪,說自己收了個女孩子,求父王在母妃麵前遮掩,王陽想著孫粉兒,很能體諒兒子,滿口答應了,在發妻麵前沒透半個字。太子有了個新寵,王陽幫大忙瞞住王妃。

也不是桑家沒保護如煙。桑家花了大力氣,不讓王陽知道這位“新寵”是啞巴複聲。隻怕王陽想起來多年前那個“逢橋乃鳴”的邂逅,立刻跑來觀瞻。桑家還希望把如煙藏得久一點。

可是王妃自己在李巍身邊埋有眼線。

李巍雖未娶妻,但已有一個妾,王妃親自為他挑的,右光祿大夫之女,唐珊瑚,封慎儀良娣,比李巍大了兩歲,處事溫柔和平,很得王妃歡心。

既然得了王妃歡心,她總也要做點什麼事報答王妃的。李巍收了個野姑娘進來,她豈有不知之理。但畢竟知不甚詳,不敢亂說。李巍一病,閑拌嘴的某些人又拌起嘴來,終於被她打聽著:嗬,原來真是個青樓來的野孩子?嗬,從前還是個啞巴!

不祥啊不祥。她趕緊跟王妃娘娘報信:如此這般,這孩子留不得。

所謂“逢橋乃鳴”,沒有人比王妃娘娘記得更清楚,多年之後重新聽見,她心裏悚然一驚,倒沒有起殺念。

她自己就是出生時鸞鳳和鳴、異香滿室,被父親斷定有母儀天下之相。後來嫁了王子陽,妻憑夫貴,果然升上王妃,之間種種艱辛磨難在所不計,反正結局一如父親所斷。從此她對征兆、卜筮這些東西深信不疑。天若真要一個孩子進宮,她是不敢殺的——她怎能逆天呢?

她怕的是有人捏造天命、禍害她和她的兒子。

區區風寒怎麼會一下子發作凶猛、老也好不了呢?騙人的,都是騙人的。有人投毒才是真的。從兒子出生起,她是多麼小心,逢招拆招,見血抑或不見血的殺了多少人,才換來兒子平平安安長這麼大啊。兒子的健壯、幸福,是為娘用命墊在他腳下支持住的。一天天、一年年,都支持下來了,沒理由今天垮台。

說起來,已經很久沒人敢跟她作對了,挖點小便宜或者是有的,但不敢動她的命根子。她們知道她們鬥不過她,無謂激起她瘋狂的報複。今天,局勢可有點不一樣。

今天賢平嬪挺著肚子上來了。

“還沒生,是茶壺嘴是小蚌殼都不知道,你就急要替你家血塊掃清道路了嗎?”王妃咬著牙冷笑著想,“不怪你。要是我,我比你還毒呢!什麼姐妹,姐妹是假的,又不是一個肚子裏出來。就是一個肚子出來,大姐,大姐的女兒我還不是看著王夫殺了,成大事者不能手軟……可你,太急了呢!”

王妃咬下了這口牙。賢平嬪。粉兒,孫季薇,她的四妹,下毒!她得讓她看看什麼才叫毒。

幸好李巍隻是病得奇怪而纏綿,並沒有真的要死,哪個太醫都說他絕不至有性命之憂。他被下了什麼毒,查是查不出來了。孫王妃急調人手緊緊保護起他,每一道食物在忠心武士監督之下煮出來,由試毒者嚐過、又由藥劑師嚐過,一半奉給李巍、一半留下來備檢驗。

畢竟是自己心愛的大兒子,王陽無條件支持必主持李巍的保護工作,同時還準備好了幾句話,以便王妃向他哭訴時,他幫賢平嬪開解:粉兒怎會做這麼惡毒的事?

——他也覺得剛升嬪的孫家四妹嫌疑最大。

王妃根本就不向他哭訴。

如果很受寵,或者還梨花帶雨撒個嬌,幾十年老夫老妻的,撒什麼?嚇鬼嗎?不如用證據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