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黑暗中的事情,毒蛇般纏繞著他,他會不會因此而窒息?陰沉的天空什麼時候能夠透出燦爛的陽光?
方達明心中已被陰霾籠罩太久,整個的心身已經發黴,散發出腐爛的氣息,有時,他覺得自己呼出的氣息充滿了有毒的臭味。他隻需在某一朵花麵前嗬出一口氣,那朵鮮花就會枯萎。方達明在汙泥濁水裏沉浮著,感覺到自己將要被淹沒,直至沉入萬劫不複的黑暗。
42
陰沉了一天的天空,入夜後又落起了雨。
老光從新月小區裏走出來,收發室裏那個長得獐頭鼠目的保安阿狗探出一個頭對老光說:“老光,下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不打傘呀?”
老光瞄了瞄阿狗,不屑地說:“打傘?打傘幹什麼?這麼好的雨水淋在身上,多舒服呀!你知道嗎,雨水是天水,有特殊的意味,是上天對眾生的恩賜。”
阿狗咧開嘴,露出滿口的黃牙:“哈哈,那你就好好享受這天水吧!”
老光的牙縫裏蹦出一個字:“俗!”
老光冒雨走出了新月小區,阿狗輕輕說了聲:“有病!”
老光並沒有在雨中繼續行走下去,而是站在街邊等出租車。
夜色中的行人匆匆而過,不時向他尖尖的光頭投來古怪的一瞥。
老光在等待出租車的過程中,想起了楊子楠,如果和她一起在雨中散步,那會有怎樣的滋味?他不清楚那個美女鄰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昨天夜裏,他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後,就想伸手去按她家的門鈴,但他沒有下手。
終於等來了一輛出租車,老光坐進車裏,讓的士司機到濱江路的西岸酒吧,他在那裏約了另外一個詩人默默。
老光走入西岸酒吧,找了個靠河邊的位置坐下,這個位置很好,可以看到赤板河對岸的夜景,秋雨中的夜色有種冷豔的味道,猶如一個結滿愁緒的女人。
老光先要了一杯檸檬水,坐在那裏等待默默。
此時的西岸酒吧還十分冷清,柔緩的音樂和昏紅的燈光催眠著老光的神經,酒吧要在10點以後才會有許多人。那些空落的座位上到時會填滿一些什麼樣的人?老光這個想法現在無從印證。
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坐著一個抽煙的男子,老光斜著眼睛就可以看到那個角落,一明一滅的煙火讓那個男子的臉變得撲朔迷離。那人就是西岸酒吧的老板方達明。
方達明注視著老光,老光尖尖的光頭似乎給西岸酒吧增加了某些亮度,如果老光這樣的光頭坐滿了酒吧,酒吧是不是可以不用開燈?這是方達明許久以來第一次產生的幽默念頭。方達明好像對老光似曾相識,可又記不起在哪裏見過他,也許就在這西岸酒吧裏,也許不是。
老光好不容易看到身材高大的默默走進了酒吧,他朝默默招了一下手,默默就朝他走了過來,默默在老光對麵坐下,笑著說:“老光,你把我約到酒吧裏來有什麼事情?”
老光也笑笑:“難道沒事就不能把你約出來喝兩杯?”
默默捏了捏自己的大鼻子說:“你這小子做事情總是鬼鬼祟祟的,我看不懂。”
老光說:“喝點什麼?”
默默說:“啤酒吧!”
於是,老光就叫了一匝啤酒,老光和默默碰了一下杯,一仰脖子把一杯啤酒灌了下去,然後抹了一下嘴巴說:“默默,我想讓你給我開一個詩歌討論會。”
默默說:“這不是很簡單的事,以你在國內詩歌界的影響,誰都會來的。”
老光歎了一口氣:“此言差矣,我現在算什麼,還是你老兄有號召力,我想讓你給我謀劃一下。”
默默喝了口啤酒說:“沒問題,你想什麼時候開?我給你組織。”
老光說:“時間你來定,最好是越快越好!”
默默笑笑:“就這鳥事,打電話給我不就行了,還要到酒吧裏鄭重其事地談。”
老光說:“不鄭重其事,那是對你不敬!”
默默說:“屁話,別和我假模假式的,你小子總是改不了裝逼的習慣,不就是搞個詩歌研討會嘛,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老光突然壓低了聲音說:“我最近有種特別奇怪的感覺。”
默默問道:“什麼奇怪的感覺?”
老光繼續低聲說:“具體什麼說不上,但總覺得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