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楊子楠耳邊縈繞的女人的召喚聲在她踏進七夕街的那一刻起,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楊子楠目光迷離地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那女人飄渺的聲音,又好像在尋找別的什麼東西。
老光看到了一隻小白狗,不知從何而來的白狗,那隻小白狗的眼睛裏透出綠瑩瑩的光,老光看到那隻小白狗後,身體越來越寒冷了,頭腦也漸漸清醒起來。那隻小白狗嗚咽著朝楊子楠走去,小白狗的身上蘊藏著一股子說不清楚的邪氣,這股無來由的邪氣逼得老光的心一陣陣抽緊。
楊子楠站在街邊的一棵梧桐樹下,嘴巴裏喃喃地說著什麼。
楊子楠也看見了那隻小白狗,小白狗走到她麵前,她彎下了腰抱起了它。楊子楠覺得這隻小白狗似曾相識,可她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這隻小白狗。她如果能夠想起在哪裏見過這隻小白狗,或許她記憶的峽門會被猛然打開,記憶的潮水會自然地奔湧而出,她期待著這一刻的出現。
老光看到小白狗溫順地在楊子楠的懷裏,仿佛和楊子楠是多年的朋友,認真地聽著楊子楠的喃喃細語。他聽不清楊子楠在和小白狗說的話,這樣的場景在他的眼裏顯得詭異。老光一棵樹一棵樹地往前挪動著,最後躲在了離楊子楠隻相隔兩棵樹的地方,企圖聽到楊子楠的話語。老光沒有得逞,他什麼也聽不見,楊子楠也許根本就沒有發出聲音,隻是嘴巴在不停地動。
七夕街上又出現了一個人。
那就是環衛工人胡安全,他推著垃圾車走進七夕街後就看到了抱著白貓的楊子楠,他沒有馬上從垃圾車上拿下掃把,而是遠遠地站著,注視著楊子楠,在他的眼裏,楊子楠就是胡冰心,他想,胡冰心是不是在這裏找什麼關於她妹妹撞車的線索?胡冰心看到他,一定會過來問他什麼的,可是沒有,她隻是懷抱著白狗,在和它說著什麼。
胡安全心裏說:“她怎麼會抱著這隻小白狗呢?這不是和那個穿紅裙子的女人在一起的小白狗嗎?”
老光害怕被這個掃馬路的人看到自己,產生了逃離現場的念頭。要是被這個人發現自己跟蹤美女鄰居,他要喊叫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老光準備離開的時候,一輛出租車飛快地開進了七夕街。
他想從梧桐樹後麵閃出來,攔住出租車離開。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了一件他始料不及的事情。
出租車即將開到楊子楠麵前的一刹那間,楊子楠的身體朝出租車撲了過去,說時遲那時快,老光大喊了一聲:“危險——”
老光朝楊子楠飛快地撲了過去,就是那幾秒鍾的時間,老光把楊子楠撲倒在路邊上。出租車飛駛而過,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司機把頭伸出了車窗外,回過頭大罵了一聲:“找死呀——”
老光從楊子楠的身上爬了起來,緊接著,他拉起了楊子楠,因為緊張,他沒有發現那隻白狗已經無影無蹤。老光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楊子楠木訥地看著他:“你是誰?”
老光因為救了楊子楠一命,已經消除了跟蹤楊子楠的顧慮:“我是你的鄰居,我叫老光。”
楊子楠不解地說:“老光?”
老光肯定地說:“對,我叫老光,是個詩人。”
楊子楠喃喃地說:“詩人?死人?……方達明,方達明,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老光看著楊子楠的目光明亮起來:“你想起什麼來了?”
楊子楠突然慌亂起來:“不,不,我什麼也記不起來了,記不起來了……”
胡安全吃驚地站在那裏,他分明看到那個穿紅裙的女人出現在楊子楠的身後,伸出雙手在出租車開過來時推了她一把……老光和楊子楠離開七夕街後,七夕街上刮起一陣狂風,狂風嗚咽著,夾裹著一個女人的哭聲……胡安全在狂風過後,從地上撿起了一片枯葉,枯葉上沾滿了鮮血,鮮血很快地褪去,像是被水衝刷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