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姨聽到胡冰心的話,知道楊子楠沒有出現什麼大問題,也知道她沒有醒來,這讓她惶恐而又有幾分竊喜,惶恐的是那枝塑料玫瑰花留在了楊子楠的臥室裏,不知道會不會引起胡冰心對她的懷疑,竊喜的是楊子楠也許受到了玫瑰花的刺激,不可能很快恢複記憶。
陳姨神情緊張地走進了楊子楠的臥室。
胡冰心還在和楊子楠說話,楊子楠側身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麵無表情地閉著眼睛,不清楚是醒著還是在酣睡之中,失憶中的楊子楠在酣睡時是很難被吵醒的,哪怕窗外的天空中響起震耳欲聾的炸雷。
陳姨的出現讓胡冰心吃了一驚:“你,你——”
“胡小姐,對不起!”陳姨不敢用正眼看她,怯弱地低著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胡冰心心裏有氣,話語冰冷:“你到哪裏去了?你怎麼能夠拋下子楠離開?甚至連一個招呼也不打!我和你講過的,子楠身邊不能沒有人,你要去做什麼事情,不是不可以,你至少也應該和我打個電話呀,等我來了你再走也不遲呀!我是多麼地相信你,還給你加工資!”
陳姨的眼睛湧過一股熱潮,可已經流不出淚來了,她抬起頭無奈地說:“對不起,胡小姐,請原諒我的過錯!我保證,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胡冰心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究竟到哪裏去了?”
陳姨不想告訴胡冰心真相,張北風的死是她最大的痛,她不想讓胡冰心知道。陳姨可憐巴巴地說:“胡小姐,我家裏碰到了很大的事情,所以我急急忙忙離開了,沒有來得及打電話給你,我想我馬上就會回來的,沒有想到沒有及時趕回來,對不起,胡小姐!我沒有盡到責任,你可以扣我的工資,我保證,真的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了,否則,你就辭了我。胡小姐,讓你為難了,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胡冰心看著陳姨,奇怪她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花白的沒有光澤的頭發,紅腫的眼睛,死灰的臉……胡冰心的心柔軟起來,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呀,也許她的確遇到了很難辦的事情,否則她也不會貿然離開的。況且,陳姨在楊子楠失憶以來勤勤懇懇地照顧楊子楠,也沒有出什麼差錯,胡冰心也沒有再說什麼了。
陳姨的眼睛在房間裏掃視了一遍,沒有發現那枝塑料玫瑰花。
此時,楊子楠還是閉著眼睛,她不想在這個時候睜開眼睛,她的腦海裏出現了這樣的情景:
那是個夏天的晚上,她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有一個人讓她到赤板市最高級的雲天賓館裏去……她推開賓館房間虛掩的門就看到了他,他正坐在沙發上打著電話,那張大床的白色枕頭上放著一枝鮮豔的玫瑰花,玫瑰花使她緊張而且恐懼。
這是個幹瘦的老頭,他叫楊懷慶,對,他叫楊懷慶!
楊懷慶見她進來,馬上掛掉了電話,站起來,朝她迎過來。
穿著白色熱褲和粉紅色無袖V字領T恤的她站在那裏,亭亭玉立又青春明媚,隻是她的臉上有一絲陰鬱。
楊懷慶滿臉堆笑,用略顯沙啞的聲音對她說:“心肝,你來了,等你老半天了呀!”
她聽到“心肝”這個詞就一陣惡心,這個詞從這個滿臉老人斑的人嘴巴裏說出來,顯得多麼的矯情和無恥!
她皺了皺眉頭,冷漠地說:“你怎麼來了?”
楊懷慶拉住她的手,笑著說:“心肝,我想你呀!”
……她赤身裸體地平躺在那張大床上,手腳僵硬,多少年來,她已經習慣了這個姿勢。她鮮嫩而有彈性的肉體發出凝脂般白瑩瑩的光澤,楊懷慶昏花的老眼變得炬亮,幹枯的手拿著那枝玫瑰花。
楊懷慶走到門邊,像是檢查了一下房間的門有沒有關緊,生怕什麼人會突然闖入。他手舉著那枝鮮豔的玫瑰花,溝壑縱橫的老臉上充滿了古怪而複雜的神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似乎悲傷,又似喜歡……他口裏喃喃地說著:“心肝,我親親的心肝,你是我純潔如玉的寶貝,世上唯一的女人……你不會背叛我,永遠不會,我親親的心肝……”
楊懷慶像是在進行著一個神秘的儀式,整個房間裏彌漫著奇怪的味道,有她的體香,有玫瑰花的香味,還有楊懷慶身上散發出來的腐朽氣息……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此時,她鮮活的靈魂已經不在這個房間了,剩下的是一具早已經死去的麻木了的肉體……楊懷慶把那枝玫瑰花放在了她光潔扁平的肚子上,然後輕輕地握住了她的腳丫子,他俯下身,湊近了她的腳丫子,使勁地聞了聞,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緊接著,把她秀氣的腳趾含在了嘴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