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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過半百的瘦高個男人牽著一個六歲小女孩的手,在小城的街上走著,瘦高個男人的臉上洋溢著笑容,小女孩則一臉茫然。
迎麵而來的人都用怪異的目光審視著他們,他們走過去後,有人就在他們身後竊竊私語。走著走著,迎麵走來的一個老頭停在了他們的麵前,吃驚地對瘦高個男人說:“楊懷慶科長,你出來了呀!”
楊懷慶尷尬一笑:“出來了,牢飯總不能吃一輩子吧!”
老頭說:“是呀,是呀,出來就好,出來就好,好好過日子吧!”
楊懷慶說:“當然要好好過日子,總不能等死吧!”
老頭的目光落在了小女孩臉上:“喲,這個俊俏的小姑娘是誰呀?”
楊懷慶笑了笑說:“是我女兒呀!”
老頭異常吃驚:“女兒?難道你在監獄裏結婚生的?你前妻舉報你貪汙公款和你離婚時,你們可沒有孩子的呀!”
楊懷慶笑著對他說:“我沒有再結婚,以後也不會再和哪個女人結婚了,可我有女兒,我會和我的女兒生活一輩子!”
小城的天空好藍,有鴿子飛過,留下一串嘹亮的鴿哨。
……
在一個破舊的房子裏,楊懷慶燒了一大木盆的熱水,給小女孩洗澡。
楊懷慶粗糙的手在小女孩身體上遊動時,小女孩感覺到了疼痛,她說:“你能不能輕一點,我疼——”
楊懷慶笑著說:“我的心肝,對不起,弄疼你了,我輕點,輕點!”
那個破舊的屋子四處漏風,楊懷慶給她擦幹身子後,她就感覺到了寒冷。
楊懷慶見她發抖,邊給她穿衣服邊說:“孩子,你放心,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沒有人可以打垮我,你要記住,我是當過縣供銷科長的人,我還有很多關係,我要自己做生意,為你創造財富,你一輩子也花不完的財富!”
小女孩撲閃著眼睛說:“你不是吹牛吧?外麵的人都說你是勞改犯!”
楊懷慶沒有惱怒,還是笑著說:“我是勞改犯,這沒有問題,可我這個勞改犯要過得比任何人都要好!對了,誰都可以說我是勞改犯,你不行,因為我是你爸爸,你是我的女兒,我的心肝!”
小女孩冷冷地說:“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我也不是你的女兒,我爸爸從來沒有像你一樣老是偷偷親我的嘴!”
楊懷慶又笑了:“好,我不是你爸爸,這沒有關係,可你還是我的心肝!”
小女孩疑惑地看著他,滿臉淒清。
……
搬進新居的那個晚上,楊懷慶喝了許多酒,他是發財了,幾年裏在山裏開了十多個小煤窯,現在小城裏的人都叫他楊老板。
新居裏最大的那個房間給了她住,房間裏安放著一張舒適的大床……房間裝修得十分豪華,按楊懷慶的話說,是按三星級的賓館設計的,其實那時小城裏最好的賓館也就相當於二星級的。
十二歲的她第一次住上這樣好的房間,有點興奮,有點恍惚,她不敢相信自己的養父真的賺了很多錢,而這個豪華的房間是屬於自己的。
她在房間裏的衛生間裏反鎖上門洗上淋浴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笑臉,她再不用擔心楊懷慶給自己洗澡了,再不會讓他摸來摸去了。她還想,自己也不再會和楊懷慶一起躺在一張床上睡覺了,她不喜歡聞到他香港腳的奇臭,從和他在一起的那天開始,就不喜歡,甚至厭惡!
她洗完澡,哼著歌躺在大床上看電視時,突然想起了姐姐,如果姐姐和她在一起,該有多好呀!可姐姐究竟在何方,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她一無所知。想起姐姐,她流下了淚水,洗澡時產生的喜悅蕩然無存……夜深了,她躺在大床上沉睡,眼角有條淚痕。
她在迷蒙之中感覺到渾身癢癢的,像是有無數隻小螞蟻在身上爬。她還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花香,又像是……她睜開了眼睛,看到一個人趴在自己的身上,正用舌頭舔她的胸脯,她渾身光溜溜的裸露在燈光下,睡衣被扔在了一邊。她的枕頭旁邊放著一朵玫瑰花,香豔的玫瑰花。
她心裏一陣惡心,猛地坐了起來,推開了楊懷慶!她一把抓過睡衣遮住了自己的身體,大聲說:“楊懷慶,你出去!出去——”
楊懷慶笑著說:“我的心肝,你醒了呀!好,好,我出去,出去!”
她嗚嗚地哭了,跑到衛生間裏,打開了淋浴的開關,讓滾燙的熱水衝刷著自己稚嫩的身體,可她怎麼也洗不幹淨,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都是肮髒的,這一輩子也洗不幹淨了。
……
她考上大學離開小城前往赤板的頭天晚上,自閉的她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一起狂歡,而是在家裏和楊懷慶共進晚餐。
楊懷慶已經老了,連牙也掉了幾顆,臉上的老人斑也出現了許多。
整個吃飯的過程顯得無比的漫長,她始終一言不發,楊懷慶也就說了這麼幾句話:“你長大了,真正地長大了,我很高興,你考上大學了,我更高興!我也沒有幾年活頭了,我賺下的錢都是你的,我不會食言,我死了也帶不走,你永遠都是我的心肝!”
吃完飯後,她走進了衛生間,開始洗澡,洗完澡後,她含著淚赤身裸體地躺在那張大床上,等待著什麼。
楊懷慶推開了門,她知道他會來的!一定會來的!他要是不來該有多好呀,可他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