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AT,M
到了上海,一定要去淮海路!最靚的美眉和酷哥,最豪華的跑車,凡是想秀一把的人和物,一定會在淮海路上出現。
淮海中路東側與嵩山路交叉的地方,聳立著一幢灰白色的寫字樓,叫力寶廣場,它有一幢三層的裙樓,全部出租給商鋪,僅在一層(就是大堂)就有星巴克、永和大王、聯邦快遞,還有農業銀行,都是著名的品牌。
裙樓的中間插著一個巨大的方形天井,頂部是一個錐形玻璃天棚,陽光一大片地灑下來,讓地下一層也通明透亮。一部裝有大塊弧形玻璃的透明電梯,上上下下,你可以清楚地看見幾根鋼纜是如何把電梯輕輕抓起來又輕輕放下去的。
數月前,大堂裏發生了一件事,無論當事人自己還是周圍目擊者,都不假思索地認為這是一起意外事故。
大堂有前後兩扇門,前麵一扇對著喧鬧的淮海路,後麵一扇對著金陵路,馬路對麵就是市中心麵積最大的公共綠地。事故就發生在對著金陵路的大門一側,當時一名清潔工攀在高高的梯子上,舉著長杆刷,正在清潔天花板,大堂的高度有三米多,忽聽“哎呀!”一聲,清潔工從梯子上摔了下來,那架梯子隨之搖晃不穩,傾倒下來,它沒有砸到兩邊的商鋪,卻砸到了天花板上懸掛的一台攝像機,本來攝像機是對著大門的,受到撞擊,整個掉頭對準了大堂內,梯子倒在天井的護欄上,哐啷一聲巨響。
力寶廣場的清潔工作承包給一家樓宇清潔公司,用的都是外地民工,這個倒黴的清潔工直挺挺摔在地上動彈不得,被送往附近的曙光醫院,拍片診斷為手臂和大腿骨折,幸虧沒有傷及內髒,休息幾個月就能康複了。
當他摔下來的一瞬間,有多名目擊者發出驚呼聲,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傷者和那架肇事的梯子上,幾乎沒有人注意那台攝像機,它不偏不倚轉了一百八十度,就象一名出操的士兵,做了一個整齊的向後轉。
傾倒的梯子隻是輕輕碰了一下攝像機,怎麼會剛好轉了一百八十度?用北京話說:“怎麼這麼寸?”當然,現在回顧看,這不是寸,而是必然。
說得明白點,有一股神秘力量蓄意製造了這起“意外事故”。
力寶廣場聘請香港著名的“仲量聯行”進行物業管理,很注重保安的形象,大堂裏的保安個個製服筆挺,身高一米八。毛小奇在徐州的裝甲部隊當了四年義務兵,退伍後在一家保安公司接受了培訓,被派到這裏上班,他的身高隻有一米七二,因為狹小的裝甲車空間容不下大塊頭,如果減去鞋跟的厚度,估計連一米七都不到,所以派給他的工作就是坐在監控室裏。
工作雖然輕鬆,也很枯燥乏味,因為看的不是電視節目,而是監控錄像。攝像機的位置居高臨下,一直處在俯瞰的狀態,看多了頭會暈。唯一的樂趣,就是看見電梯裏有男女抓緊短暫的幾秒鍾親熱一下,隻要有這樣的畫麵,這段錄像一定會在保安之間反複地播放,盡管畫麵是黑白的,影像不大清晰,但畢竟是真實的,不象三級片裏是假的。有人還開玩笑說,他們為什麼不在電梯裏做愛呢?我們可以替他們望風,有人來了,通知他們。
就在那起“意外事故”的當晚,正好是毛小奇值班,他一邊吃著零食,眼光隨意地在電視屏幕上掃了一遍,停留在九號屏幕上,心裏發出一串嘀咕。
咦!怎麼搞的?九號畫麵應該是大門,怎麼變成了大堂?
毛小奇特意下樓來到大堂,抬頭一看,發現這台攝像機居然掉轉了方向,而且是一百八十度,難怪!他回到監控室,打電話問白天上班的同事阿鼓。
“下午有個清潔工從梯子上摔下來,梯子撞了一下,才轉過來的吧。”阿鼓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大概摟著老婆在睡覺。
“幹嗎不把它撥正?”
“那是工程部的事,跟我們沒關係。”掛電話前,阿鼓嘟噥了一句,“到底是當過兵的,這麼認真,有本事你爬上去把它掉過來好了。”
咯的一聲,電話掛了。
毛小奇放下話筒,心想是啊,工程部的事情管我屁事,別說掉頭,哪怕象門大炮一樣翹起來,與我又有何幹?
跟平常一樣,毛小奇翻著雜誌,吃著零食,不時朝電視屏幕掃視一遍。
午夜十二點半的時候,毛小奇的手機響了,是媽媽打來的,媽媽還在小姑家打牌,大概贏了幾把,很高興,問兒子明天要不要去宜家看看那張可以折疊的削價沙發床。
“媽媽出一千,你隻要出五百就行了,你不是嫌房間太小嗎?把舊床扔掉,換沙發床,白天是沙發,晚上就是床,多好啊!”
“明天再說吧。”毛小奇不耐煩地放下手機,漫不經心地朝屏幕掃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