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屍匠19(2 / 3)

第一把椅子是空的……第二把也是空的……第三把……

毛小奇的手哆嗦了一下,幸好有心理準備,才不至於把手機摔在地上。

真的有人坐在椅子上!他的背對著外麵,身體的大部分被椅背所遮擋。

手機有四倍變焦功能,毛小奇把畫麵推近些,再推近些,可以看到他的後腦勺了,是短發。

毛小奇的腦海裏驀然冒出一個念頭:看這家夥的肩膀,好象是個女人……

畫麵往下移,椅子的下端,是一根轉軸和帶輪子的底座,前麵有兩條小腿,這人穿的是裙子,還有一雙高跟鞋,這下毛小奇心裏有底了,肯定是個女人,短發的女人。

靜謐的雨夜,這個女人就這樣坐在銀行裏,坐在客戶的椅子上,一動不動地,仿佛在等待什麼,等待被別人發現?還是等待某種機會……

隱隱約約,毛小奇有一種感覺,雖然背對著外麵,可她知道,有人正隔著銀行的玻璃牆,舉著一隻拍照手機,小心翼翼地在看她、觀察她,她不用轉身就能知道身後發生的一切,因為她具有超常的洞察力。

手機忽然響了,40和弦的音樂在快要凝固的空氣裏,聽來就象一曲猛然奏響的交響樂,毛小奇經不起這一嚇,手機真的脫手了,幸好有手機吊繩掛在手腕上,才沒有會砸在地上。

手機掛在手腕上晃來晃去,屏幕上顯示一個來電號碼,來不及多想,毛小奇按下接聽鍵,一個女人的聲音直灌耳朵,“喂!看夠了沒有?”

毛小奇的心髒撲騰撲騰跳了兩下,險些從喉嚨裏蹦出來,我的媽呀!難道是她?!

“快開門啊,我在外麵!”

聲音有點耳熟,碰!碰!遠處兩下傳來拍打玻璃的聲音,毛小奇下意識地回頭望去,透過方形天井,有個人打著傘,站在金陵路的大門外,焦急地朝大堂裏麵張望,原來是安吉拉。

毛小奇鬆了口氣,忙走過去,打開玻璃大門的地鎖,把她迎進來。

“這鬼天氣!”安吉拉一邊收傘一邊罵,“從晚飯後一直下到現在,滴滴答答沒完了!”

毛小奇沒啥反應,安吉拉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毛小奇臉色慘白,血色都不見了,她輕聲問:“真的有啊?”

毛小奇木然點了下頭。毋須多說,兩人穿過大堂,來到銀行的玻璃牆前,毛小奇把諾基亞手機交給她,讓她自己看。約摸過了半分鍾,安吉拉放下手機,並沒有驚慌失措,平靜地望著毛小奇,毛小奇也望著她,彼此靠目光來交流。

對著大堂的是兩扇玻璃門,一把環形鎖把兩側的門把手牢牢拴在一起。安吉拉掏出了一枚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轉,叭嗒,鎖開了,推門而入——

安吉拉緊緊貼在毛小奇身後,拿他作擋箭牌,就象兩隻綁在一起的螃蟹,橫著走,毛小奇舉著手機,始終瞄準了目標,仿佛握著一把左輪手槍,可以射出子彈。

他和她就象一位攝影師和他的助手,操縱著一台攝影機,沿著鋪設的軌道,來拍攝一位端坐沉思的女演員,按照導演的要求,鏡頭從背麵緩緩搖至正麵……

這個肉眼看不到、錄像又錄不成的神秘女人,終於在手機屏幕上顯出了她的真容。

她不是小女生,約三十歲左右,有一張標致的臉,鼻子修挺,膚色很白,這種白難以形容,白得讓人不舒服,如果放在一個歐美白種女人身上,似乎還說得過去,可這明明是個黃皮膚的中國女人,實在白得有點怪。

她的短發倒是經過精心打理,上身穿著一件深色羊毛衫,一條鉑金項鏈戴在羊毛衫外麵,項鏈的墜頭是字母“D”,或許有什麼特殊紀念意義。

她這麼坐著,沒有表情,沒有動作,象一尊雕塑,根本不介意有旁人靠近她、拍攝她,所以說她更象一位演員,那麼的投入,你拍你的,我演我的。

她低著頭,垂著眼簾,看著麵前的辦公桌,目不轉睛,百分百的專注。

毛小奇和安吉拉幾乎跟她麵對麵了,保持著約五、六公尺的距離,背靠著鑲有“中國農業銀行”的那麵牆,安吉拉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朝那兒看了一眼,椅子上確實空無一人,她仿佛穿了一件隱身衣,隻有在攝像頭麵前才顯出原形。

周圍靜得出奇,毛小奇和安吉拉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就這樣僵持了片刻,毛小奇咳嗽一聲,抖膽開了口:“小姐,晚……晚上好!”

那女人好象沒有聽覺。毛小奇的口腔裏幹澀難忍,他使勁嘬了一口唾沫咽下去,說了第二句:“小姐,請問您是誰?您為什麼要坐在這兒?”

一個顫抖的聲音從毛小奇的耳朵後傳來,那是安吉拉,

“我們這兒是銀行,您要存錢的話,請……請白天來吧!”

“希望您存的是人民幣,而不是冥鈔……”這句話是安吉拉在肚子裏說的。

女人終於有反應了,她稍微動了一下,慢慢抬起頭來,朝攝像頭看了一眼,她的眼睛與眾不同,沒有眼球,而是一對洞穴,隱約可見暗灰色的腦組織……

“啊——”銀行裏響起混雜的叫聲,一個男人的嚎叫夾著一個女人的尖叫,好象在比誰的喉嚨更響。記不得是如何衝出銀行,奔出大堂,跑到金陵路上的,也不記得前後摔了幾跤,外麵下著雨,雨比剛才要大,涼涼的雨珠打在腦門上,把恐懼漸漸澆滅了,兩個人喘息著麵麵相覷。

十分鍾後,驚魂甫定的兩個人又回到了銀行裏,倒不是不怕死,而是被雨淋濕的腦子清醒了一些,並且取得了一點共識:這個女人並沒有惡意。

如果她真的要侵犯他們,估計兩個人手腳再快,也逃不出這間銀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