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以後,梅小佛也要出差,目的地很遠——南非。
他們公司有一套大型淨水設備遠銷到了南非,使用中發生了問題,老板重視南非市場,決定派出兩名工程師和一名市場經理,梅小佛作為翻譯同行。
這趟商務之旅,時間不會少於一周,梅小佛光準備工作就做了三天,擺在抽屜櫃上的一隻據說在日本很風靡的玩具大頭狗,是她心愛的玩具,也裝進了旅行箱。童輝暗暗發笑,一看就是很少出差的,需要帶那麼多東西嗎?
關照鍾點工的注意事項,寫了滿滿一張大紙,梅小佛還燒了一大碗日式咖喱,放在冰箱裏,關照丈夫,周阿姨不在的時候,舀一勺在飯上,放進微波爐加熱,就是一碗香噴噴的咖喱飯了。
“你不在家,我在外麵隨便吃點就行了。”童輝不耐煩地擺擺手。
梅小佛的心裏就跟那兩麵大鏡子一樣清楚,丈夫根本不在乎吃什麼,在飲食上他是個毫不挑剔的人,除了大便,什麼都可以往嘴裏送,就象他對女人一樣隨意,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靚的醜的,都可以上床,都可以fuck。
去南非前的最後一晚,梅小佛在被窩裏摟著丈夫,輕聲柔氣地問:“阿輝,我要走了,你會不會把別的女人帶回家來,在我們的臥室裏那個吧?”
童輝嗤地笑了一聲:“有沒有搞錯!這是我們的家,怎麼會允許別的女人踏進來?”
嘴上這麼說,心裏說的卻是另外一句:“在賓館開房間,最便宜的也要兩百塊,你以為我錢多得沒地方花?放著這麼舒適的大床不用,簡直是浪費!”
童輝不愧是一個好丈夫,至少能說兩句讓妻子聽起來舒心的話。
很快,梅小佛就摟著丈夫睡著了,等她鼾聲一起,童輝就把她推開了,他不習慣有人粘著自己,睡不著。
航班很早,早上八點從浦東國際機場起飛,先到東京,轉機飛往約翰內斯堡。所以梅小佛起得很早,清晨五點鍾不到,臥室裏響起悉悉嗦嗦起床的聲音,怕驚動丈夫,梅小佛沒有開燈,童輝睡得迷迷糊糊,眼睛睜開一條縫,隱隱約約看見大鏡子裏有一團黑乎乎的人影,正做著穿衣的動作……
沉重的眼皮耷拉下去,他又睡著了。妻子離開臥室,盥洗、用早餐,他都聽不見。
過了一會兒,臥室又響起開門的聲音,輕輕的腳步聲,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阿輝……”
童輝口齒不清地應了一聲,勉強睜開眼睛,床前站著一個人,鏡子裏也站著一個人,看起來好象站著兩個人。
“我要走了。”
妻子的聲音聽來有點怪,略帶一絲顫抖。
“嗯……”童輝嘟噥了一句。
梅小佛俯下身,在丈夫耳邊說了這麼一句話:
“別在我們的床上亂搞,它會告訴我的。”
這是梅小佛臨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童輝聽見了,卻沒有反應過來,接著,他覺得有兩片濕濕的嘴唇在自己前額上叮了一下,那是妻子的吻別。
童輝聽見她離開臥室關門的聲音,客廳裏拖拉杆箱的聲音,以及防盜門關攏的碰一聲,之後,家裏就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童輝又睡著了。
梅小佛離開後的第二天,童輝就把別的女人帶回了家,就在那張大床上,顛鑾倒鳳,痛快地爽了一把。
做完後,童輝坐在床上休息,女人則東張西望。
“哇,好大的鏡子!”女人說。
童輝嗯了一聲,懶得回答,他就是這樣,那個事情做之前和做完後,完全是兩副麵孔。
“鏡子對著床,很不吉利的。”女人隨口說了一句。
童輝扭頭看了她一眼,“是我媽媽說的,”女人補充道,“是外婆告訴我媽媽的。”
不知為什麼,童輝的耳際忽然飄來一句話,就是妻子臨走前說的那句。
“別在我們的床上亂搞,它會告訴我的。”
這個“它”是誰?
童輝下意識地朝大鏡子望了一眼,鏡子裏,一個偷歡的丈夫和一個半裸的女人坐在床上,丈夫的臉上充滿了狐疑。
噩耗傳來的時候,童輝正在去手術間的路上。
“童輝先生嗎?我們是中國駐南非大使館,通知您一個不幸的消息,您的太太梅小佛女士乘坐的汽車被歹徒襲擊……”
乒!手機掉在走廊的地坪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童輝靠著牆,慢慢癱坐在地,引來周圍驚訝的目光,不用說,後麵的手術是不能做了。
約翰內斯堡是南非最大的城市,相當於中國的上海。梅小佛一行人在約翰內斯堡逗留了五天,完成了工作,剩餘兩天打算好好遊覽一番,可大家想去的地方大相徑庭,工程師想去好望角,市場經理想去金伯利看鑽石礦,梅小佛想去首都比勒陀利亞,時間緊迫,隻好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