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屍匠37(2 / 3)

高三(1)班的教室在四樓,是教學樓最高一層,上課的時候,楊傘的目光總是先朝窗外看,看灰蒙蒙的天空,看那些毫無生氣的房子,看飛過的鴿子,最後把目光收回來,落在咫尺之隔的艾紅身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物鍾,楊傘的鍾很準,總是在上午第三節課的時候產生性幻想,對象無一例外地就是艾紅了,他幻想與艾紅如何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擁抱接吻,然後就趴在課桌上做愛,整個過程中不斷變換姿勢,凡是三級片裏看到的都要嚐試……

“楊閔輝同學!”

語文老師在叫他的名字,連叫三遍,同桌捅了捅楊傘,把他從性幻想拉回到現實中來。

“我昨天布置的作業,要你們回家背課文——範仲淹的《嶽陽樓記》,請你背一遍。”

楊傘稀裏糊塗地站起來,沒等他張口,語文老師就朝他努了努嘴,“請你上來背。”

就這樣,楊傘從隱蔽的最後一排來到了眾目睽睽的講台上。

“慶曆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年……”

剛背了前三句,他就發覺大家的目光不對頭,不是看他的臉,而是盯住某個地方,他下意識地低頭瞥了一眼,糟糕!那根東西竟處在勃起的狀態,象一根舉起的手杖,把薄薄的全棉褲子頂了起來。

“快看呀,楊閔輝撐陽傘了!”不知道哪個男生喊了一句,就象火苗點燃了炸藥包,一陣哄堂大笑,男生們哈哈大笑,女生們有的用課本捂住臉吃吃地竊笑,也有的趴在課桌上笑得直不起腰來,笑聲中,楊傘的臉脹得就象一條紅領巾,更可氣的是,那根東西竟然僵住了,遲遲不能恢複到軟趴趴的原始狀態。

“早知道要出這種洋相,我一定穿最厚的牛仔褲……或者穿盔甲……”楊傘恨恨地想。

不到一天,這件事就傳遍了學校,楊(陽)傘的綽號便不請自來。

從這以後,艾紅才開始注意這個男生。

那時候還沒有中文短信,Email也是剛剛才興起,所以他們使用最原始的方式——通信。明明近在咫尺,卻要把一封信丟到郵筒裏,讓郵遞員送到郵局,蓋上郵戳再寄回學校,然後去收發室把信領回來,這樣兜一個大圈子,至少要花三天時間。

在信裏,他們聊的內容無非是繁重的學業、周圍的同學、對某個老師的喜惡,也有談對未來的暢想,楊傘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對她的好感,艾紅隻是淡淡地說,自己想考進名牌大學,現在還不想戀愛。

半年就這樣過去了,在七月的高考中,兩個人都沒有考進理想的大學,艾紅進了立信會計專科學校,楊傘在家裏待了一年,第二年勉強考進一所很蹩腳的大學,再以後就沒有聯絡了,掐指算來,已經有七、八年沒有見麵了。

楊傘悄悄注意她的手指,鑽戒戴在無名指上,估計已經結婚了,看她的舉手投足,完全是一個成熟的女孩子,楊傘還是覺得艾紅明顯瘦了,眉宇間透出一絲疲倦與憔悴,也許是婚後生活並不如人意吧。

“你現在在哪裏做?”楊傘問她。

“我在一家保險公司做銷售代表。”艾紅回答。

楊傘心頭一震。

保險公司的?一定會向我推銷保險吧!

該如何拒絕她呢?說我薪水微薄,要付房租,還要結婚……總之沒有多餘的錢啦!

楊傘胡思亂想的時候,艾紅自言自語說了起來,“學校畢業以後,先在一家企業做會計,單位裏人際關係太複雜,最讓我受不了的是老板要我做假帳逃稅,我不想這樣,可是放眼望出去,哪家單位不做假帳?大家都在挖空心思偷漏稅,在這樣的大環境裏,想潔身自好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想來想去,還是辭職了,進了保險公司,我想可以過得簡單一點,一切靠業績來說話……”

說到這兒,艾紅止口了,沒有再說下去,看了看楊傘說,“楊傘,你好象胖了不少哦。”

透過車窗,街上的霓虹燈逐漸亮了起來。

天黑了。

“車子到哪裏了?”楊傘朝擋風玻璃前麵的道路張望,他已經完全不認得路了。

“下一站是唐家浜橋,”艾紅馬上告訴他,好象她對這條線路非常熟悉,“再下麵一站就是萬科城市花園,是終點站了。”

“哇!不知不覺乘到那麼遠了,我以前坐911從來沒有超過上海動物園那站的!”楊傘站了起來,心想,整個下午的計劃都被打亂了,不過能夠遇見艾紅,也是不小的收獲,這幾年裏對她的思念可以劃上句號了,人家已經結婚了,沒有機會了。

艾紅也站起來說,“就在這裏下車吧,你可以到馬路對麵去坐返程的911。”

“那你呢?你在哪兒下車?”楊傘問。

“我嘛……”艾紅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自然是終點站羅。”

“這麼說你住在萬科城市花園?”

艾紅點點頭。

說話間,巴士靠站了,“那麼再見了,很高興見到你!”楊傘回頭說了一句,一邊往下層走,腦子裏卻在想,一般做保險的都會主動給名片,她沒有給我,看來她不想我知道她的電話號碼……

看來結婚是必定無疑了。

這不是邂逅,隻是一場普通的巧遇,以後不會再有機會碰麵了,電話號碼留不留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