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1 / 2)

我從教室裏出來已經月上柳梢頭的頭,不過遺憾的是沒有佳人相約黃昏後的後,在一個姑娘們環繞四周而依舊單身的專業環境裏,這讓我感到羞愧。

上大學之前,中文係最讓我引以向往的是諸位老師的風采,我那時心智幼稚,幻想那片沃土中,男教師全是錢鍾書、魯迅、林語堂一類的文豪,出口成章,起筆成文,整日裏憂國憂民,憂患的飯不能食水不能飲,個個瘦入膏肓但傲骨錚錚;女教師不是張揚不羈的張愛玲,便是溫而婉之的瓊瑤,上帝為她們關上了天人之貌的窗子,卻為她們打開過人智慧的門,個個才華橫溢,不落須眉。不過時至今日,中文係最讓我引以安慰的隻剩下逃課而不至於掛科了。

今晚的選修課是“人類生殖與健康”,夜色正好,暖風熏人,正是談情說愛的好時光,幾十個虎狼之輩此時卻隻能聽一個中年男人扯裹腳布一樣講性知識似乎頗為掃興。雖然幻燈片裏總有刺激這群荷爾蒙過剩而無法宣泄的青年男女的東西,不過遺憾的是男生們再也無法見到女生們因為PPT裏的男人的小兄弟圖片而羞紅了臉,更無法享受因此而調戲她們的成就感,相反女生們豪放的笑聲反倒令男人們備感臉上無光。我聽到後座的一個女生問她身邊的男生說,哎,你有那上麵的大嗎?這讓我在心裏哀鳴男人尊嚴的墮落。

其時老千端坐在我的一旁嚴肅而認真的聽講,他表情凝重,麵色深沉,虔誠的仿佛入教幾十年的老和尚。這廝原本沒有選這門課程,但聽我說課上會放裸體女人的圖片,便義正言辭的要來監督我,言曰謹防我被****蒙昧心智,變成蠢蛋。我指著這個寡廉鮮恥的家夥的鼻子罵他,你給我滾。

這潑賊昧著良心滾過來蹭課,裝了一肚子黃色知識,變得滿腹經綸,以後每次看人之初,對著赤誠相見的紅男綠女都要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搞得好像一個熟練老到的外科醫生做手術,****變作人體解剖,非但如此,情到深處,遇到麵容姣好的女性工作者還總要歎一聲:這麼好的女孩,為什麼做了這個呢?當此時,我都為他的慈悲深深折服。

原本我和老千打算下課便回宿舍,但走到男生宿舍樓前發現隔樓的女生宿舍前聚集了一大批閑散人士,老千樂的湊熱鬧,便拉我前去同看。我曉得又是震撼人心的求愛活動,湊過去發現果不其然,樓門前七八米的空地上用蠟燭擺成一個心形,一位男士單膝跪地,手捧鮮花,目光灼灼的盯著某個樓層的某個窗口。萬事具備,隻差好事黨群起起事。

不一會“下來”聲、“答應他”聲此起彼伏,老千也跟著起哄喊了幾句,但喊了好一會,樓上那位卻遲遲不肯下來,氣氛有些冷場。這時場中那位紳士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不一會有人送來一台音響,曲樂悠揚響起,氣氛頓時炒熱的像歌舞會場,這讓圍觀群眾蕩氣回腸,起哄的聲音愈大,仿佛場中那位紳士和樓上那位女士的愛情已預先在音樂裏喜結連理,那台助人為樂的粗嗓子音響更因為即將玉成一段百年好合,洋洋得意的炫耀它的嗓音,唱的更加歡快。

千呼萬喚中,女主角終於粉墨登場,路燈映照下,她臉上的粉底使她看起來像個純種的白種人,精致的眼線,臨危不亂的頭發,讓她光鮮亮麗的像個妖精,我恍然大悟,原來這是出閣前的打扮,臨嫁時的矜持。

場中那位男士見心上人仿從天降,抖擻精神,疾步走上前去,將鮮花捧到女神麵前,款款深情的說:“做我女朋友吧。”女士接過鮮花,嬌羞的點頭,這時有好事者呐喊道:“吻她!”男士毫不猶豫,一把摟過女士,給她一個深情的吻,氣氛達到高潮,眾人起哄。哄鬧聲中,那一對男女仿佛當眾調情的猴子,為大眾義務表演,以博喝彩。

不知為何,這讓我想起讀中學時同樓層的一對情侶。這是我見過最引人入勝的一對情侶:雙方都不是省油的燈,每每為了一些小事吵的旁若無人,吵到最後,那男的絕沒有紳士風度,一耳光將女士打倒在地,這位巾幗也凶悍的很,暴跳著起來撲上去——她個子小,怒發衝冠也隻能到好漢脖子處,於是衝過去隻能抱住好漢大腿,看起來像是在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