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笑起來,但我聽出來是很勉強的笑聲。要不,她說,我帶男朋友過去?我的心一下子抽緊,扶搖直上的神經糾纏在一起抽搐了一個笑臉,那表情一定比哭還難看,結結巴巴的說,好,好啊,求之不得。
她輕聲笑起來,說,等我,一會就到。我下意識的說嗯,在心裏想,她少說了一個“們”字。
我坐到圖書館前的台階上,想一會該怎麼應付若旭的男友,我該對他熟視無睹視而不見把他當空氣、當路邊小石子、當隨身寵物狗,還是要像老鄉見了紅軍一樣熱淚盈眶的感謝他照顧若旭?我想起了老千,如果是他,想必會“來一場中世紀歐式對決”,勝了懷擁心上人敗了掘地自埋。我又想起了劉劉,如果是他——如果是他,絕不會失心瘋來見前女友,順便把前女友的現男友也一並見了,這是一件多麼扯淡的事情啊,假如非要讓他應付,他一定會不屑地說,老子要和他石頭剪子布,贏了叫他軲轆軲轆滾蛋,輸了叫他帶著姘頭軲轆軲轆滾蛋,反正他也是用的老子的二手貨。
我正低頭胡思亂想之際,感到有人拍我的左肩,我向左轉過頭去,沒人,又轉過去右邊,若旭站在我身後抿著嘴笑。我苦笑著說,怎麼還玩這個遊戲。同時張望四周,問她,沒來?她在我身邊坐下,撲閃著靈媚的眼睛看一會,說,沒。我的一顆心落下去。
他本來也要來,但是我告訴他這是私人會晤,閑人免來,所以他就不來了呢。若旭說。我心裏咯噔一下,臉上裝著故作輕鬆地問,他同意了?我擔心他們吵架。她笑著說嗯,低下頭注視著腳麵,靜謐的安然,和煦的寧靜,我看著她,卻覺得咫尺天涯。
我沉默下來,緊緊的盯著她,一時無話可說,不知是想說的話太多無從談起,還是陌生的氣氛籠罩著周身封印了交流的能力。
喂,過了一會,她突然說,要不要去吃飯?我抬手看看表,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半,這塊表還是當初我過生日時候她送我的,說,去哪裏?若旭似乎不經意瞥一眼我的手表,站起來說,帶你去吃你的“至死不渝”。
這家餛飩店做的餛飩很地道,皮薄餡精湯濃,自製的辣椒末香而不銳,調進去暈開來豐盛整個味蕾,鹹菜也醃製的爽口不澀嘴,吃起來結實發脆,隻是價格略微有些貴,不過也算物有所值。我低頭吃著,心裏麵突然一陣陣的堵的慌,我想起從前我和若旭經常去吃餛飩,那家店的老板是個和善的中年大叔,去的次數多了,以後每次我們去不用我們開口,他都向廚房喊一聲,一大一小,小的不加香菜。有一次我和若旭開玩笑說,以後我們也開一家餛飩店,天天吃餛飩,早上清水汆餛飩,中午沸油炸餛飩,晚上熱氣蒸餛飩,一日三餐吃到吐為止。若旭笑的前仰後合,說變態,我才不和你一起吃呢。
若旭突然抬起頭說:“暑假的時候有一天晚上你打電話給我了是麼?”我頓時想起那天晚上我喝醉酒向劉劉胡言亂語時他撥通電話給若旭,心裏一緊,顧左右而言他:“喔,這……那個,應該是我打錯了。”
“打錯了?”若旭瞪大眼睛看我,又恍然大悟一樣說:“我還在想你打電話給我做什麼……對了,那天晚上我太困了,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麼,你那天晚上到底說了些什麼呀?”我的一顆心落下去,又隱約有些不甘,說:“你什麼都沒聽到?”“是呀,”若旭抿起嘴唇,說:“你平時說話太快太低,有時候還有些咬字不清,那天晚上變本加厲一樣說的稀裏糊塗,”說到這裏若旭停頓一下笑起來,又說,“以前我已經鍛煉出聽你講話的本領,但最近疏於練習,變得笨笨的了。”
我哭笑不得,之前我還為那通電話提心吊膽,現在看來完全沒有必要,紅塵婆娑,因緣際會,大概冥冥之中果真自有注定。我起手拍她的額頭:“我真是敗給你了,你還是以前那樣,一點都沒有變。”若旭輕巧的避開,抬起眼皮放大雙眸的光亮盯著我,突然噗嗤一笑,說:“不,我變了,我再也不是你的小若旭,再也不是那個需要你無微不至的寵溺的小小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