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歲月58(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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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金高還是他們的班主任,那時候樟樹鎮中學的師資很缺少,劉金高就從初一到高二一直就當大狗他們的班主任。後來就再也沒有這種現象了。

劉金高對鄭文革是越來越沒有辦法。

這小子發育快,上高一時個子就超過了大狗蒲衛紅他們,成為全班最高最壯的一個同學。他自從哥哥鄭文傑和小狗離開樟樹鎮到外麵去謀生攢錢之後,他就放任自由了。沒有人可以約束他。原先鄭文傑可以管教管教他,鄭文傑走後,他就成仙了。他在學校裏念書是象征性的,早飯一吃完,他書包一背,對父親說:“上學去了。”父親就很高興,文革又去上學了,他也不知道兒子究竟上的是什麼學,他也從來都不過問。在學校裏沒上兩節課,鄭文革就溜了。他在家裏和學校都待不住。無論在學校裏還是在家裏,他都感覺自己是被繩子給捆住了手腳,他沒有一點快感。

他總是和鎮子裏那些遊手好閑的小青年混在一起。經常和他在一起的有兩個人,一個叫遊南水,另一個叫宋建設。遊南水和宋建設在鎮子裏是惹不起的主,打架鬥毆不說,還偷雞摸狗,什麼壞事都幹。鄭文傑和小狗在的時候,還不太顯得出他們,因為鄭文傑愛打抱不平,看到遊南水和宋建設欺負人,他會站出來說話,遊南水和宋建設都怵鄭文傑,還怵鄭文傑身後瘦高的長著一雙狼眼的小狗,小狗手中的殺豬刀是瘮人的,他們不想惹火小狗。所以,鄭文傑和小狗離開樟樹鎮後,這兩小子就開始在樟樹鎮顯山露水了。

在鄭文傑和小狗走後不久,鄭文革就同遊南水和宋建設把鐵蛋打了一頓。鐵蛋在小狗走了之後,就沒有人陪他玩了。他孤獨極了,除了給父親拖風箱,就是一個人在樟樹鎮鄉村裏遊蕩。鄭文傑在一條路上和遊南水宋建設堵住了鐵蛋。鐵蛋心情不好,還流著涎水,睜著那雙水牛眼,一點生氣都沒有。人們說,鐵蛋隻有和小狗在一起時才像個人樣。鐵蛋看著鄭文傑他們,鄭文革笑著說:“鐵蛋,你現在不神氣了吧?”鐵蛋不明白鄭文革在說什麼。他不理鄭文革他們,一直往前走。宋建設手中握著一條木棍,他用木棍擋住了鐵蛋。鐵蛋被他們弄煩了,他朝他們嚎叫著說:“走開!你們都走開!”鄭文革被他那旁若無人的態度激怒了:“揍他!”

宋建設打人素來狠,他一棍子打在鐵蛋的身上。鐵蛋“哎喲”了一聲。“你還叫!”鄭文革踢了鐵蛋一腳。遊南水朝鐵蛋臉上吐了一口唾沫。鐵蛋被他們打著,他似乎不覺得疼痛,也不還手。他隻是說:“你們為什麼打我。”鄭文革說:“打的就是你,小狗的跟屁蟲!”他們打夠了就揚長而去。鐵蛋等他們走了之後才坐在泥巴地上,哇哇大哭起來:“你們為什麼打我。”

鄭文革和劉金高一般不發生什麼衝突。

對於劉金高說他“裨草”一事他早就忘了,也沒人敢再提裨草了。如果你想挨打,那麼你就在鄭文革麵前說聲:“裨草”。再小聲都行,隻要能讓鄭文革聽到,那麼,你就慘了。放學之後,你就會在回家的路上遭到襲擊。輕則挨上幾耳光,重則讓你頭破血流!

鄭文革的事劉金高並不是不知道,而是他拿鄭文革也沒辦法,他曾想,要是鄭文傑在的話就好了,那麼鄭文革就有救,最起碼他不至於和那些小流氓在一起越陷越深。鄭文革一般不在學校惹事,他對同學們沒什麼興趣,按他自己的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他的這個原則,沒有惹怒校方,使得還他可以在學校裏混下去。

但鄭文革也有“兔子吃窩邊草”的時候。

有一天,他一個人坐在桉樹底下發呆。看著表妹黃春秀、楊小雲和劉小麗在陽光下跳繩。他琢磨著,黃春秀是學校裏公認的校花,要臉蛋有臉蛋,要條子有條子;楊小雲雖說胖點,但皮膚白,長得也不難看,還算過得去。可那個叫劉小麗的就不那麼“麗”了。他呆呆地想,劉小麗那張臉怎麼像他老爸呢。特別是那個大鼻子,大蒜頭一樣趴在那張大臉上,那張大臉上還長滿了青春痘。讓鄭文革難受的是,劉小麗老是用手去擠臉上的青春痘,有時擠得鮮血淋漓。他突然站起來,大聲地對劉小麗說:“劉小麗,你知道嗎,你也有三高。”劉小麗白了鄭文革一眼。鄭文革樂了,他哈哈地笑。

趙波湊了上來,他問鄭文革:“劉小麗哪有三高?”自從上了高中後,趙波不知道怎麼回事,又和鄭文革混在了一起。

鄭文革盯了他一眼:“笨蛋!你自己不會看呀!”

趙波訕笑著。

楊小雲大聲說:“趙波是鄭文革的跟屁蟲!”

黃春秀笑了起來。

鄭文革停住了笑,他說:“劉小麗,你有三高,鼻子高,個子高,還有屁股高!”

趙波哈哈大笑。

趙波快笑死了,他抱著肚子蹲在了地上。

劉小麗捂住臉飛而去。

黃春秀走到表哥鄭文傑麵前,盯了他一眼,往他麵前的地下吐了口唾沫說:“鄭文革,你真缺德!”

鄭文革突然發現,表妹黃春秀生氣的樣子比平常的樣子好看得多。鄭文革為自己的重大發現洋洋自得,他想自己也是蠻不錯的,能在一會功夫裏發現兩個女同學的特點。

劉小麗受了鄭文革的侮辱,覺得特別的難過,她回到教室裏,趴在課桌上嚶嚶地哭。同學們都看著她,有的還在偷偷地笑。

黃春秀和楊小雲回來了。

她們走到劉小麗麵前勸著劉小麗。

“小麗,你生他的氣幹什麼?他從小就愛說瞎話。他說的話是沒有人相信的。”黃春秀摸著劉小麗的頭發說,“小麗,你別哭,行嗎?誰說你不好看,你的頭發是我們班最黑的了,我的頭發就老是發黃,我媽媽還是我是黃毛雞崽呢。小麗,不哭,好嗎?”

楊小雲拉著劉小麗的手說:“小麗,別哭了,一會咱們告訴老師去。讓老師去說鄭文革。”

劉小麗伏在那裏說:“不告老師。”

楊小雲順著她說:“好,不告訴老師,讓春秀去收拾他,春秀怎麼罵他,他都不敢怎麼樣的。

劉小麗抬起了頭,她用手絹擦幹淚水,她說:“不告老師。我是長得醜,可他鄭文革也不能這樣侮辱人。”

黃春秀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說:“我有辦法收拾他!”

楊小雲看著黃春秀說:“春秀,你有什麼辦法?”

黃春秀晃了晃頭說:“我讓我媽收拾他,他還是怕我媽的。小麗,不要哭了,晚上就有他好瞧的了,我保證他明天就不敢這樣說你了。你放心吧!”

黃春秀一回家就把鄭文革在學校裏欺負劉小麗的事告訴了母親鄭楊梅。鄭楊梅說:“這個壞小子,比文傑那時還壞,文傑打架耍橫總是講個理,這臭小子是沒有一點道理就惹是生非,是該管教他一下了。”鄭楊梅說完就立即來到了鄭文革家裏。

鄭文革的父親一看鄭楊梅氣呼呼的來了,不知她又犯哪門子邪了。鄭楊梅氣勢洶洶地對她哥說:“鄭文革呢?把這個臭小子給我叫出來!我看他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鄭文革父親說:“他怎麼拉,你這樣凶狠找他幹什麼呀。他無論怎麼樣還是你侄呢。”

鄭楊梅瞪了哥哥一眼:“你就知道慣孩子,你這樣下去你會有苦頭吃的!他在哪裏?”

鄭文革父親隻好有氣無力地說:“他在房間裏。”

鄭楊梅在廳堂裏大聲對著鄭文革的房間門叫道:“鄭文革,你給老娘出來!快滾出來!”

鄭文革踢踢踏踏地走出來,他一副悃得不行的樣子:“我正要睡覺呢,姑,你發那麼大火幹什麼的,誰惹你老人家了,我去揍他!姑,你說,是誰欺負你了!”

鄭楊梅氣壞了:“你這個壞小子,誰敢欺負我呀!你說,你今天給我老實說清楚,你在學校又幹什麼壞事了?”

鄭文革對鄭楊梅咧了咧大嘴巴說:“姑,你別聽秀瞎說,我什麼壞事也沒幹。我現在可遵守學校的紀律了,我能幹什麼壞事呀!”

黃春秀一直跟在母親的後麵,這時,黃春秀一點也不給鄭文革留情麵地說:“你怎麼沒幹,你說劉小麗三高把劉小麗都說哭了。人家好好的,又沒有惹你,你就欺負人家,算什麼男子漢!”

“是不是有這麼回事?”鄭楊梅質問道。

這時,鄭文革父親問:“文革,什麼三高呀?”

鄭文革笑笑說:“鼻子高,個子高,屁股高嘛,這是事實,劉小麗就是這三高,我又沒有罵她。”

鄭文革的父親笑出了聲:“這有什麼!”

鄭文革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對鄭楊梅母女說:“就這樣吧,姑,你也該回去做飯了吧,秀,你餓了沒有?”

這把鄭楊梅氣壞了,她過去要打鄭文革。她一巴掌打過去。鄭文革嬉笑著一下躲閃開,飛快地進了屋把門關上了。鄭文革在裏麵說:“劉小麗要長得像秀那樣漂亮,我就不會說他了。”

鄭楊梅拉起黃春秀的手走了,她氣得渾身發抖,她發誓再也不踏進這個家門。鄭文革的父親還在嘻嘻地笑,像是開心地看一出戲。

黃春秀一家正在吃午飯,隻聽到門外自行車鈴的響聲,已經上初中一年級了的黃春洪的耳朵豎了熱起來,他三口兩口的扒掉碗的飯,要走。

“門口的是誰?”鄭楊梅沉著臉問。

黃春洪不說。

自行車的鈴聲又急促地響起來了。

黃春洪不耐煩地樣子:“我要走了。”

鄭楊梅還是沉著臉說:“不說是誰,就不要走。”

黃春洪的臉憋得通紅。

黃春秀這時說:“我出去看看。”黃春秀出去一看,哪有什麼自行車呀。她回到屋裏對母親說:“媽媽,沒有人呀。”

鄭楊梅轉了轉眼珠子說:“這就有古怪了。”

黃春洪的臉有些紅:“媽,我可以走了吧!”

鄭楊梅沒有想出什麼來就揮了一下筷子:“走吧,走吧!”

黃春洪出了門,他看到鄭文革騎著一輛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從一條小巷子裏駛過來,他坐上鄭文革自行車後座,說:“表哥,你在哪裏弄了那麼新的自行車。”鄭文革神氣地說:“你表哥有本事吧?”黃春洪笑著說:“你又吹牛了。”鄭文革最討厭別人說他吹牛,他大聲說:“牛皮不用吹,火車不用推,你有本事弄這嶄新的車騎。”黃春洪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表哥,什麼也不用說了,你教會我騎自行車就算你有本事了!”鄭文革得意地說:“這還用說,誰讓你是我表弟,我答應過你的事是不會食言的。”黃春洪高興了。鄭文革把黃春洪帶到學校的操場上,教黃春洪學騎車。

那車是趙波的。

趙波上高中以後,不知怎地,他不喜歡和書呆子大狗玩了。

他很想向鄭文革靠近。

他覺得鄭文革身上有種讓他著迷的東西,那種令他著迷的東西具體是什麼,他也弄不清楚。

鄭文革對趙波變得不屑一顧。

鄭文革不喜歡和同學在一起,他覺得和自己的同學在一起沒勁透了,一點刺激都沒有,他們循規蹈矩,老是談讀書的事情,鄭文革不感覺到有什麼興趣。他想玩一些和同學們不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