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屋13(3 / 3)

“那件事?”

“就是你住的那間房子的事。”

“說實在的,那間屋子發生什麼事我不是很清楚。我隻是從房仲那裏知道37年前一家四口全被殺了的事。”還有人在倉庫裏被大卸八塊。燕萍心裏叨念。

“是啊,那時我還很小,大概是小學吧。”金蓮說著不由得歎口氣:“那個女孩還是我同學呢。”

燕萍吃驚地看著她。

“我和沈家的大女兒當時是同班同學,雖然和她不太熟,但是當時知道時還是很難過。”金蓮邊說邊將申請表格與數據彙整在一起,用訂書機釘起來。

“你不曉得是什麼原因嗎?”

金蓮搖了搖頭,接著道:“在當時我隻曉得那位同學家出了事,一家人都被殺了。高中畢業後在一家紡織廠工作,裏頭有些阿姨當時也住在這裏,從他們口中知道一些事。之後問母親她才跟我說比較詳細的經過。”

“可以告訴我嗎?”

“可以。不過我也隻記得大概,有段時間了,記憶沒有剛聽到時記得清楚。”

“沒關係。因為房仲也沒有跟我說得很詳細。”

“記得那是三十七年前在十月底的時候,沈氏一家人都被歹徒殺害。當時新聞轟動一時,聽說犯人的手法相當殘忍,男主人的屍體更是慘不忍睹,是在倉庫裏找到的。至於歹徒是為了什麼殺人,警方判斷是為財謀害命。整個一樓都是鮮血,女主人也幾乎被攔腰砍斷,兩個小孩也死在房間內,都是從頭被劈下,據說我那同學頸部差點被劈斷。而妹妹也難逃一死。兩姐妹的房間被血四濺。而這案子到現在還沒找到犯人,那時連路燈照明都不足,更別說是監視器。會成為懸案的主要原因在於沈家在當時跟鄰居們都熟,也沒有和哪戶人家不合或有衝突,沈先生在公司上也沒得罪什麼人,讓警方辦案變得相當棘手。”

燕萍聽著金蓮說的話,感受到後頸的微血管急遽收縮,寒毛頓時豎起。

女主人的死狀不就是上次寫稿時寫到的嗎?這是巧合還是另一種無法抗據的因素?而自己在小說裏描述兩名小女孩的死,對照金蓮所說的內容,也幾乎可說是如出一轍。

說是巧合,也太過於湊巧。

想到這裏,不知怎麼地腦裏浮出小安的臉龐。

她眼神有些膽怯地看著金蓮,問:“你還記得和你同班的那位女孩叫什麼名字嗎?”

“什麼名字啊……”金蓮蹙著眉努力地從陳封的記憶裏喚回對方的名字。

燕萍心裏一陣慌亂與駭怕,生硬地吞下口水,緊張地等待對方說出的人名。

“我忘了。太久以前的事,而且我和她不熟。等我想起來再告訴你吧。”金蓮說著,在申請單上蓋著印章道:“這樣就可以了,補助申請下來的話會直接存進你的戶頭裏。”

“好。”燕萍暫時放下心中大石,這時才發現出來已快要有半個小時,和助理道聲再見,正要往大門走時,鄰居李木生正巧走了進來。

李木生穿著一件陳舊的藍色背心夾克和鴨舌帽,長袖襯杉藏不住他削瘦的體形。李木生見到燕萍立刻出聲打招呼:“簡小姐也來裏長辦公室,是要找裏長幫什麼忙嗎?”

“我是來申請補助的。”燕萍尷尬道,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鄰居,迫使她說出使她發窘的事。

“你不用害臊,我也有申請補助,這並不是件難堪的事不要放心上。”

“李先生今天來是要找理長嗎?”金蓮道。

“是啊,他不在嗎?”

“他今天還要忙著善後,可能要晚些才會進辦公室。”

“好吧。”李木生拄著拐仗要往回走,再次和燕萍對上眼:“簡小姐的工作還可以嗎?我第一次認識寫作的人,很好奇你們的工作情況,可以說說你小說寫什麼讓我們也聽一聽嗎?”

“我也想聽呢,我隻曉得你是寫恐怖小說,可以透露出一些嗎?”

“這……”燕萍接收到渴求的眼神,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隨即念頭一轉,既然可以對裏長說出口,李木生是對她極好的鄰居,不說出來,好像有點不盡人情。

“說出來會被出版社的人罵嗎?”金蓮接著道。

“不會。”燕萍搖搖頭道,眼神望著兩位饒有興味的模樣,隻好侃侃說出已完成的筆下故事。

金蓮聆聽故事,最後忍不住驚呼:“好棒的故事,你好厲害怎麼想得出這樣的小說呢?聽你的小說發展該不會最後糾出當年真正的嫌疑犯吧!”

被人這麼褒講燕萍有些不好意思,聳聳肩道:“謝謝你的讚美。其實也不算是我想出來的,我一住進那屋子裏就有種奇怪的感覺,靈感像是被什麼牽著走,劈哩啪啦就寫了出來。”

“好玄啊。說不定真的是屋子要透過你抓出逍遙法外的嫌犯,能讓死者沉冤得雪一定會有好報。期待你的書出來。”金蓮道。

“不好意思,我來收紙箱。”瘦弱的蕭婆婆,站在燕萍身後道。

金蓮一見到對方立刻喚:“蕭婆婆你等一下,我馬上拿給你。”說著,人轉身進到辦公室後頭倉庫。

燕萍瞧著眼前的蕭婆婆比上次見麵又更加滄桑,臉上依舊沒有笑容,雙眼也盡是疲憊,年邁的身體要照顧中壯年的孩子想必很辛苦吧。思忖的同時,燕萍忍不住同情她來。

蕭婆婆發覺燕萍的眼光,蹙眉轉道不客氣對著燕萍道:“不要這樣看我,把你的同情收起來。”

燕萍被這麼一說,頓時臉上泛上羞愧的神色:“對不起。”

“蕭婆婆你也別這樣,簡小姐是剛搬來裏上的,對你家的事可能還不知道。”

“哼。我知道她姓簡,全裏都在談論她我不會不曉得。隻是我不曉得你住進那間房子是安什麼心,況且有你這種『好』鄰居,我想她老早就曉得我家的事。不過,我已經把璿誌關了起來,就算你要惡作劇嚇跳他也辦不到。”蕭婆婆說完睨了燕萍一眼。

咦?

蕭婆婆如此說法引來燕萍的好奇,難怪蕭璿誌的精神受創真的和那屋子有關?

“蕭婆婆別這樣,之前的說法也都隻是揣測,你不要想太多。”李木生緩頰道。

“揣測?別以為我不曉得一些事,李木生,你做過的事我可是一清二楚。”蕭婆婆瞄了一眼李木生現在的情況,不知何時也老到要拄拐杖,行動上也因老化而不靈活吧。她打量後,有些嗤笑道:“現在你這個樣子我把事情說出去,你也奈何不了我吧。”

李木生身子顫抖了一下,拄著拐仗的手因氣憤而發抖。

“蕭婆婆這些是今天的。”此時金蓮從倉庫裏抱出一迭待回收的紙箱與廢紙,和她一起步出辦公室,把紙箱放到推車上。蕭婆婆連忙向金蓮道聲謝,就推著車離開。

燕萍瞄了李木生一眼,覺得空間變得異常尷尬,加上外出的時間太久不放心獨自一人在家的小鳳,打了一下招呼隨即離開辦公室。

金蓮見李木生表情有異,問道:“李先生怎麼了嗎?”

“沒事。我等會兒再來。”李木生生著悶氣步出辦公室,在門口撇了一眼蕭婆婆推著車的身影後,朝自家處走,滿腦子裏想得都是燕萍剛才說的故事與蕭婆婆說的那句話。

一回到家,小鳳還在一本十六開大小的圖畫本上畫圖,而她的對向也同樣擺了翻開來的小本空白圖畫本。彩色筆打開放置在一旁,卻沒有動的現象。

小鳳見到燕萍回來,抬起頭看了一下媽媽,親昵地喚了一聲。

燕萍見到小鳳擺了一桌子的物品,發現女兒乖巧地在家裏等候,不免對能有這樣的女兒到窩心。

“圖畫完了嗎?”

“還沒,我還在畫呢。”

小鳳頭也沒抬努力的在圖畫本上畫出分鏡和對白框,人物在框裏活躍。

“剛才媽媽不在有人來找嗎?”

“沒有。”小鳳搖了搖頭。

“那好吧。媽媽上樓工作,等一下你是要在這裏畫圖,還是要到媽媽的書房裏?”

“我在這裏畫就好了。”

“好吧。”燕萍說著,轉身朝二樓書房走去。

小鳳見到母親上了樓,肩膀一縮,兩手捂住嘴笑了笑。

她望向廚房,右手朝後門招了招,對著無人的方向道:“看來媽媽沒有說什麼,你可以留下來跟我一起畫圖哦。”

暗夜中,兩個人在竊竊私語。

夜深人靜下,時鍾滴答聲成了回蕩在靜謐空間中的巨響。

屋裏一片昏暗,沒有點上一盞燈,隻有月亮灑落下來的銀光。二層樓的透天厝裏擺設相當的簡單,從玄關踏進來就是寬敞的客廳,電視機被包覆在木箱裏,舊式的酒紅色沙發組圍繞著茶幾與電視機而放。一麵原木屏風阻隔著客廳與餐廳。各自的天花板上掛著吊扇,餐廳緊連著廚房,兩者間以大理石和拚貼小磁磚做為區隔,後窗灑進來的月光照耀在鐵製瓦斯爐上,閃耀著白森的氣息。

一張落地型神明桌就放在樓梯口,不能關上的幽暗紅色燈芯散發出一種使人發毛的氛圍。

燕萍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這裏,她左看右看明顯不是在自己的家中。

說話聲不時從二樓傳來,她有種感覺自己不能出聲叫喚,於是攝手攝腳的踏上階梯朝二樓走。

二樓一間房間透出了燈光,她悄無聲息地慢慢靠近,小心腳下,緩慢地接近還透著光亮的房間。

房間門半掩著,從細縫中看到一個人背向著她的男人,橫過一張書桌,另一個人則坐在一張單人綠色沙發上也是背向著。兩人不停地在說話,口氣中帶著異常憤怒與肅殺,因為是從中開始聆聽,燕萍無法知道談論的內容究竟是什麼。

“總之,這件事隻有你知我知,誰都不能透露出去。”背向的男人道。

“當然,我們現在可說是踏在同條船上。”沙發上的男人抖腳道。

“你東西通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我還刻意開車到別的地方買。”

“那就在舉行廟會的時候進行,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早就安排好了,我還跟他說那天有要事跟他商量,叫他別跟其他人說。他是個見錢眼開的人,貪心得要命。”

“那就好。”原本背對的男人轉過身來,燕萍透過門縫看過去,男人外形削瘦頎長,剪著利落地短發,穿著一身襯衫和背心,黑色西裝褲和黑皮鞋。燕萍看著那人的臉好像似曾相識,一時間想不起來。

“就這麼說定了,在……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也騰起,說話時因為沙發發出的磨擦聲聽不到清楚,正當燕萍想要聽個仔細時,門被打開來。

背光的身影使燕萍看不清兩人的麵孔,隻見到四隻發怒的眼神猛盯著她瞧。

“被你知道了。”站在前頭的男子咬牙切齒道,兩手伸直往燕萍的脖子掐去。

呼——

做噩夢的次數愈來愈多,頻率也隨著住進的日期增加,每夢到駭人的夢境就猶如溺水般難受,這種幾近窒息的感覺令燕萍難受。她摸了一下因為害怕嚇出汗而冷涼的額頭,試著調勻吐納,把夢魘壓製到大腦的最角落。

轉身看著和她擠同張床睡的小鳳,望著女兒熟睡的臉龐,幸福在此刻填滿心房,親昵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發,看見她的身影所有害怕立刻被拋到九霄雲外。抬頭看放在床頭的鬧鍾,還差幾分就是五點,已經毫無睡意的燕萍索性起身開始今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