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木生拿著刀子,在光線的反射上看去上份外嚇人。
房東沈先生站在一片漆黑的房子前納悶著。
他把事情忙完後就立刻趕過來查看大門鎖匙的情況,他明明記得請人來換鎖了,難道是對方偷工減料隻換了一扇門?還是李先生根本就沒請人來換過?眼神瞥向了一旁也是透天的舊房子,屋子也是黑漆漆一片,顯然也是去參加活動了吧。
沈先生露出笑容,今天萬聖節是小孩最愛的節日,可以四處去要糖果不會被父母罵,隻是累了父母也要跟著挨家挨戶陪著。他搖頭輕笑了一下,念頭一轉,又看了一眼隔壁的李木生什麼時候有了孩子呢?難道是他記錯了?
甩甩頭不去思考別人的家務事,按下電鈴確定是否無人在。
舊式的鳥鳴叫聲響了一陣子,不見有人出來,沈先生歎口氣有些懊惱道:“叫我來人又不在,怎麼一回事。”他看了一下門,覺得門也好好的隻是舊了點,鎖應該功能上也夠。
他輕輕拍了拍門後,門立刻應聲打開。
“唉啊!真的沒換啊,可惡的李木生竟然騙我錢。”沈先生暗罵了一下,睇了一眼李木生的房子,他想到這人是老鄰居了,平日也大多是他來整理院子不讓雜草大軍入侵,沒想到看他為人老實又不計較,竟然在這種小事上動手腳。
沈先生愈想愈氣,推開門後看了一下鎖,說是鎖也不過是擺個樣子,已經毫無功能可言。望向身後的房子,如果這房子再出什麼事的話,連賤賣都沒人要了。這房子每年都必需要讓他多繳地價稅和房屋稅,好不容易有人要租,可不能發生什麼事啊。
好歹也要撈些本回來。
沈先生暗罵了李木生幾句,看來簡小姐是鐵定不在屋內,正要離開把門帶上時,被一個外力一撞,險些人就磕到了大門上。
他站穩後看見一個幾乎赤裸的男子瘋瘋顛顛地就往屋子裏闖,立刻上前阻止。
“你這個人要幹嘛,這是我的房子不許胡鬧!”沈先生抓著璿誌的肩膀,立刻被對方的樣子嚇到鬆開了手。璿誌臉上一片紅,在這麼暗的燈光下看不清楚是顏料還是……
璿誌理也不理沈先生,繼續瘋瘋顛顛的往家裏躥。
“等等,你不能這樣進去!”沈先生製止璿誌的動作,而璿誌雖然發瘋力氣卻是出奇的大,沒兩下就爭開了沈先生,立刻衝進屋子裏。突然,兩人麵前被一個外力一撞,紛紛倒在地上。
“哎喲!”沈先生叫了一聲,見到撞倒他的人是個女孩子。
小鳳全身發抖,見到陌生的兩人以為是同伴,立刻放聲尖叫。
“小鳳!”倒在後頭的燕萍看不清前麵的狀況,隻曉得女兒必定是碰到了什麼,才會如此驚聲大叫。
“媽媽──”小鳳聽見母親的聲音立刻叫了出口。
沈先生瞧見,機警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出聲道:“簡小姐是你嗎?我是房東沈先生!”
燕萍聽見正想要出聲時,已經受傷的身子立刻被補上一腳,痛得無法出聲。李木生和店老板使了一個眼神,既然如此就一不做二不休,不留活口。此刻不按牌理出牌的璿誌衝到二人麵前,開始胡言亂語:“殺……殺人……。”
“蕭璿誌!”兩人異口同聲,不明白他為何會在這裏。
“殺、殺、殺……”璿誌雙目充紅,整個人瘋巔的無法成句。
“滾一邊去,現在沒你的事。”李木生推了璿誌一把,後者一個重心不穩踉蹌倒地。李木生看也不看一眼,和店老板趕到玄關前,見到另一個頭發灰白的男子和逃跑的小鳳。
李木生見狀笑了一下:“你是跑不掉的。”正要出手抓,立刻被沈先生打下。
“幹什麼,你們兩人在我家幹嘛。”沈先生現是李木生,氣道:“你這個家夥竟然欺騙我,還我錢來!”他一個箭步上前腹部馬上被尖鋭物刺進,等他發覺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
“快跑!”他立刻明白過來把小鳳往玄關外推,小鳳全身發抖跌跌撞撞想要跑出去,頭發被李木生拉了住,硬是拖了回來。此時,小鳳看著前院門外要糖的孩子已來到了斜對麵的房子,大聲要糖掩蓋了自己的叫聲。
“哇!”一個白色的影子在李木生麵前晃過,嚇得他大叫一聲,鬆開了小鳳。
“怎麼了?”店老板從後頭趕來,在昏暗的燈光下,見到孩子般大小的白影,頓時嚇得腿發軟,喃喃道:“不是我殺的……人不是我殺的……別來找我……”
李木生聽見店老板這麼說,馬上從頭敲了下去:“你敢出賣我!”
“本來就不是我殺的,是你和蕭璿誌啊!”
一句話震驚了在場所有人,沈先生捂著傷口,一手指著李木生罵到:“畜牲!你竟然殺了我弟全家,你還假好心,狼心狗肺的東西。”
“你是弟弟自己招來的,要不是他先侵吞我的錢,我也不會下毒手。”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殺他,還殺了全家人。”
“真正殺他的人是蕭璿誌,本以為他有多勇,沒想到殺完了人剁完了屍竟然就瘋了,真諷刺。”李木生說完大笑起來,和屋外要糖的聲音形成反比。
嗑!
燕萍拿起桌鍾狠狠地往李木生頭上敲去,李木生忍著暈眩,看見燕萍手上的桌鍾:“那鍾……那鍾……怎麼會在這……”還未說完,人已倒在地上。
小鳳見到這情況嚇呆了,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沈先生,鮮血不停汩汩流串,現下隻有快點找人來幫忙。
而一直在外頭監視的何東凡見到進去的人不再出來,也沒有開燈的反應,請求支援後,持槍進到沈宅卻見到令他意想不到的發展。
尾隨的文惠在何東凡踏入沈家,也跟上腳步,正好碰見了因為擔心而前來的若蘭。
而白影拉下了衣裳,是之前惡作劇的兩名孩童,其中一位便是高個男孩。隻見他們目瞪口呆,一時之間無法反應發生了什麼事。
尾聲
何東凡和文惠在平價咖啡店裏,選了個角落又舒適的位置相對而座,兩個各點了一杯美式與拿鐵,談論著沈家一案。
“事情就是如此。”何東凡蹙著眉頭,啜了口咖啡,讓文惠明白案件情況。
“所以你之前在追的人就是陳次郎?”
“對。”
“怎麼會這個時候才找到人呢?”文惠歪頭不解,沈家命案已經過了三十多年,雖然目前已是沈冤得雪,可是她仍是不明白。
“小姐,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沒有任何物證下是不能冒然抓人的。”
“可是你們知道是陳次郎是中間人,那時怎麼不抓?”
“說說過了,沒有物證。而且案發前陳次郎為了躲通緝潛逃出去,從黑市買新的身份證又改了容貌,要不是這次他自己疏失,沈家的案子還不見得破得了。”
文惠點點頭以示明白,眼珠子轉了一下,感歎:“那女孩也真可憐,隻是出國自助旅行就碰上這麼事,她到死都還不明白為什麼吧。”
何東凡臉露無奈,食指敲了敲桌子:“出門在外還是小心點。”語畢,雙手向上伸直,打了一個大哈欠。文惠見狀噗哧笑了出聲。
“昨晚沒睡?”
“嗯,偵訊了一整個晚上,累死了。”何東凡說著人就趴在桌子上:“讓我休息一下,等一下叫我。”
“好。”文惠溫柔地摸著何東凡短而硬的頭發,就像撫摸著孩子般,看著何東凡安詳的模樣,心裏泛起一股滿足。此時此刻,她希望沒有人能來打擾,讓他們兩人能夠好好相處,祈盼太平的日子。
燕萍打包好最後一件行李,準備要離開這間房子,抖然間竟然有些不舍,自那件事發生後自己也不曾再做過噩夢,但為避免夜長夢多也為了女兒小鳳著想,隻好再花另一筆錢另找住處。
她抬頭環顧四周,這房子雖然給人陰涼的感覺,但是通風條件不錯,陽光也能曬得進房子裏,地點其實不錯,就是因為以前的事而可惜了。
事過境遷,再去想也無用。
“小姐,東西就這些嗎?”一名搬家工人從二樓處扛下一張書桌道。
“是的。”
“你的東西少,搬起來相當容易。”工人說話後忙著把唯一一張最重的家具搬了出去。
燕萍笑了一下後,隨手也拿起計算機包和一袋裝衣服的行李要放到車上,房東沈先生拄著拐仗從屋外走進來。
“沈先生怎麼來了,身子還好嗎?”
沈先生幹笑了一下,摸了摸肚子:“好多了,現在隻等著拆線,隻是走路還有些疼。年紀大了,這麼一折騰可是受不了。”
“那就該在家裏好好休息。”
“我是知道你要搬家,就趕緊來看看。這屋子我也打算賤賣,不然就是打掉它。”
燕萍沒有說什麼,房子不是她的,要怎麼處理也和她沒關係。
沈先生看著燕萍有些愧疚,自己一時不察竟然差點讓對方連命都賠上,要是當時他能來親自跑來一趟檢查,大概就不會發生事情。他瞄了一眼後門,因為害怕這屋子而不來讓李木生有機可趁,自己完全不適合當個房東。
他從夾克裏掏出一包紅包遞給了燕萍,後者見狀拒收下來。
“這是你的兩個月押金,發生這種事我也不好意思不讓你搬,這押金你就收回去吧。”
“謝謝。”聽沈先生這麼一說,燕萍才欣然接受。這筆押金對她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負責此案的刑警有跟你透露什麼嗎?”
“有。他跟我說了訊問完後的情況,大致上我也了解了。”
“嗯,我真的沒想到李木生竟然是那樣的人,我相信他,沒想到他竟然就是……唉。”
燕萍見沈生生麵容憔悴,想必這事對他打擊相當大,相信的人竟然是背叛自己的人。當年的案子在聽了何東凡的說法後,有了明確的概念。三十多年前,沈家主人和李木生有金錢上的往來,本來是以賭六合彩為主,最後野心大了,開始想要做些更損人事的買賣——毒品。沈家主人見錢眼開,卻沒想到把自己推入殺身之禍。當天因為糾紛,蕭璿誌拿起桌鍾便往沈家主人頭上敲下。已經吸了毒的蕭璿誌產生了幻覺,於是就有了一場屠殺,也許是因為毒品的關係,加上過度刺激,導致他後來的瘋巔。當日有廟會活動,沒有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在證據不足下隻能當成冷案。直到前陣子一名女孩子在國外旅行死亡案,沿線追查後,知道女孩曾在酒吧遇見潛逃在外的陳次郎,才又翻出這件事。陳次郎成了最重要的關鍵。
李木生則是因為燕萍的入住,懷疑是便衣刑警,得知燕萍小說的內容後更是相信自己的直覺,想要除掉她的心思更甚。接著店老板被刑警盯上,於是策劃了這一步。
本來以為會天衣無縫,卻是人算不如天算。
而那桌鍾就是當時蕭璿誌用來敲昏沈家主人的凶器,沒想到以為處理掉的東西,流浪輾轉下竟然來到了燕萍手上,自己也在多年後住進了這房子。
發了瘋的蕭璿誌後來被送進了精神療養院,而已經無心照顧的蕭婆婆選擇去了贍養中心,房子算是賤賣變現,以支付這兩筆開銷。
沈先生知道燕萍還要忙著搬家不再打擾,徑自步行離開。
燕萍幫忙工人快速清理完該搬的東西後,正要隨著搬家貨車駛離現場,朝新租的房子前進,一抹身影躍入眼簾。
小安站在燕萍麵前,穿得是一身漂亮的洋裝。
燕萍看得呆了,本來害怕的心也一掃而空。
“小安,你不是鬼?”
“什麼,我當然不是鬼啊,為什麼覺得我是呢?”小安不明白。
“因為……”燕萍搔了搔後頸,她不知要怎麼跟小安說明,想到自己竟然誤會對方,就覺得自己可笑。
“你要搬走家嗎?”
“是啊。以後你就能夠自己來了。”
“我才不要呢,要我進鬼屋我才不幹。”小安嘟著嘴。
“你不是很喜歡進去來玩。”燕萍不能理解。
“那是因為李先生他給我五十元零用錢叫我進去玩,我就進去啦。”
這句話震驚了燕萍,她沒有想到原來住得這段期間,一直都在李木生的眼皮底下。
“小安,要走咯。”“姐姐快來。”不遠處有人在呼喚著小安,燕萍順著聲音看,是一家人正要外出去的景象,小安的妹妹如她所言是個大約七歲的孩子。
“我們要出去玩,再見咯。”小安向燕萍揮手道別,人一溜煙地攢進汽車後座,車子噗的一聲駛離原地。
燕萍呆在原地好一會兒,突然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簡小姐要走了嗎?”搬家工人喊道。
“好。”燕萍轉過身要隨工人離開,瞄了眼沈宅,在二樓見到了四抹白色身影。它們朝她微笑,揮手道別。
三個月後,燕萍的新書反應不錯,收入增多生活也開始餘裕起來。事後,打算把房子鏟平要重建的沈先生,發現原本應該是上鎖的倉庫不知何時被打開,本以為是燕萍,在通話之後才意會過來,燕萍居住時時常聽到的異聲應該就是有人試著打開鎖。不明所以之下,沈先生憑著直覺翻找,在一角落處發現一筆舊紙鈔。那是當年李木生等人指控弟弟侵吞的錢財,為了躲警方追查,把拿到手的錢將它放回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封鎖現場。
這一隱瞞就是三十多年,也為自己竟然看不出李木生潛藏的禍心感到可悲。
一個人的貪心造成了全家喪命,三顆禍心最後還是落得入獄的下場,無心插柳的卻成了最大贏家。
至於林煒……他和品君之間的事,她不想過問,隻希望品君能走出陰影,不再依靠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