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誌!”蕭婆婆著急連忙從地上爬起,也跟著衝出水泥房要抓回兒子,踏出水泥房沒幾步頸部突然一陣驟痛,眼前一片黑暗。
外頭下起了毛毛細雨,輕微得幾乎感覺不到,卻仍然聽得見細雨落下時發出的嘶嘶聲。
順利趕完第二篇稿子的燕萍,將書稿傳了出去後,時間已來到了五點。燕萍關閉計算機,該是做晚飯的時候,這時聽到小鳳從一樓傳來的說話聲。
燕萍歪著頭思忖小鳳是在和誰說話,走出書房步到樓梯時,見到女兒憤怒地從對麵座位上拿起彩色筆,臉上泛著怒氣道:“別鬧了,你會害我被媽媽罵,我不給你玩了。”小鳳說完又咚地一聲坐回自己位置上。
燕萍不太明白小鳳何時有這樣的情況。
“小鳳,你怎麼了,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小鳳見到母親下樓來,立刻氣呼呼道:“都是她啦,我叫她不要亂畫結果還是亂畫,把我的彩色筆都弄壞了。”小鳳說著拿出桌上一隻彩色筆,筆頭已經因為施力不當縮進筆管裏。
燕萍瞄了一眼桌子上淩亂的彩色筆和被畫得亂七八糟的牆壁,不免有些動怒:“小鳳我說過東西不要亂扔,也不能畫牆壁,怎麼老是說不聽。”
“又不是我,是她!”小鳳指著對麵。
“不是你自己弄的嗎?”燕萍見到無人的座位上擺放著一本繪圖本,本子上畫著一間房子裏有七個人,看得出四個大人二個小孩,還有一個鬼鬼祟祟像個小偷一樣躲在屋外的人。四個大人裏一個拿著站著,一個拿著刀子,二個大人一個躺在地上,一個則是被拿著刀子的人拖著,小孩則是躺在二樓的地板上。
燕萍見到這圖,想到方才在牆麵上的畫,心裏一陣發毛,所有的圖不就是在指她故事裏的情節嗎?隻是,她的犯人隻有一位,一個是偷窺者,這畫的另一個人是誰?
“那不是我,是她!”小鳳手指向前方。
“她是誰?”燕萍把繪本放下來道。
“她叫小安,是念這學校的一年級學生。”
“小鳳你在說什麼啊?”
“我在跟你說她叫做小安,是她把東西弄亂的。”
燕萍聽見小安的名字,腦袋轟然一聲,住在這裏關於小安的印象在此時如破鏡般碎裂。
“媽媽聽不懂你在胡謅什麼,快點把東西收好,還有不能亂畫牆壁。”她內心駭怕不已,卻不能讓小鳳查覺出自己的不安,隻有把情緒往女兒身上發泄,藉此轉移不得不朝那方麵想的恐懼。
“就說不是我畫的,是她畫的啊。”
“小鳳,不許你胡說,在畫圖的隻有你一個,我沒見到什麼小安。”
小鳳愣著看向她母親,眨了眨無辜的眼道:“媽媽見不到小安嗎?她就在你旁邊啊。”
驟然一陣麻森從腳底快速躥上來,燕萍寒毛直豎,森然直衝頭頂,頸部僵硬的不能轉動,整個人宛如赤裸裸站在冰天雪地裏,凍得她無法移開腳步。
啾啾啾啾啾——
一陣門鈴聲響起就像是點開燕萍身上的穴道,她立刻轉身拉著女兒小鳳就往庭院衝,拉開大門時見到辦公室助理就站在門外。
金蓮見到燕萍整個人好似不對勁開口道:“怎麼了?”
見到活著的人讓燕萍瞬間凝滯的血液在慢慢舒暢流通,她用發白的唇道:“沒什麼,我們屋外說吧。”說著,她推著金蓮前進。
金蓮不明白怎麼一回事,又看了看屋裏:“怎麼了嗎?你屋裏燈沒關呢。”
小鳳也歪著頭看著母親,燕萍接收到兩人疑惑的目光,發現自己的窘態立刻道:“對不起,我好像太失禮了。”
“沒關係,你工作忙又要顧孩子難免會如此。對了,我來這裏處理蕭婆婆家的事順便來這裏一趟,上次你問我的事我想起來了。”
“什麼事?”
“就是這前任屋主女兒的名字,大的叫沈詩安,小的叫沈鈞安。”金蓮笑嘻嘻地回答,沒有發現燕萍驟變的臉色。小鳳發現母親摟著她肩膀的手更加緊了。
“原來如此。”
“好了,我就不打擾又去忙今晚的活動。”金蓮說著,摸了摸小鳳的頭道:“今晚不要忘記到裏長辦公室一趟,參加萬聖節活動哦。”語畢,人朝逐漸昏暗的夜色裏走,此時手上的手機乍響,金蓮見是熟人來電接應起來。
“喂……啊?”助理愣了一下,最後免為其難的答應。
燕萍與小鳳站在門口好一會兒,直到金蓮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裏。小鳳抬頭望著臉色慘白的母親,自己也是一臉驚孔,望向門窗忍不妨打哆嗦,原來自己所見到的小安並不是真正的人。
“媽媽,我們還回去嗎?”小鳳顫巍巍道。
燕萍轉過身看著那間屋子,方才匆忙出來顧不得把包包帶上,就連手機也在屋子裏。現在母女兩人的情況可說是進退維穀,進去又怕見到不該見的,不進去待在還下著霏雨的天氣女兒早晚會受涼。
在不知該怎麼辦時,她聽見放在樓上的手機響起。
女兒可以不必進屋,自己還是非得進去一趟。
“小鳳,你在這裏等我,媽媽去樓上拿手機和皮包,一下就回來你等著我。”不等女兒回應,燕萍鼓起勇氣來到玄關前,深吸一口氣後,推開屋子大門。
客廳裏仍然是保持剛才的樣子,沒有其他影子。
她吞口唾沫一腳踏入門裏,向二樓一瞥,雙手緊抱著胸口,提起有如千斤重的腳步奮力往樓上跑。拿起手機回撥一通未接來電,也好讓獨身一人在凶宅裏的自己能聽聽活人的聲音,壯大自己的膽子。
“喂,若蘭。”她的聲音顫抖的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在電話另一頭的若蘭發覺燕萍聲音有些不對,立刻道:“怎麼了?”
“沒什麼,有事嗎?”燕萍眼神不敢亂瞟,頭也不敢轉動,隻是僵直的在屋子尋找自己的皮包和母女二人的外套,慶幸自己能很快尋找到自己想要找的物品,立刻走出書房。
“我因為好奇你書的內容,所以查了一下數據……”若蘭說著,燕萍無心聆聽隻有一搭沒一搭的響應,來到樓下時,見到女兒神色有異的站在玄關處,而身後站著一位熟悉的身影。
彈指,家裏陷入整片黑暗裏。
文惠提早告假,通通地來到何東凡任職的地方。
她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假裝是在打電話,不停看著腕表上的時間。記得昨天何東凡跟她說過今天必須要去追查一件事,原本預定要一起過萬聖節隻得取消。這點讓她有些不快,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到麵,連通電話也會以:目前在忙,待會打給你匆忙把電話切掉。
真有如此忙碌,連通個電話的時間也沒有。
若蘭主編的話在腦子裏回蕩,抵不過內在騷動,幹脆向公司告假,自己一人來到這大樓前。徘徊了一陣子,路人來來去去,就連對麵的攤販也用狐疑的眼神看她。
文惠嘟著嘴,暗自咒罵何東凡讓自己丟臉。不過,她也開始焦慮是否何東凡人並不在辦公室裏,自己在這裏等好似傻瓜一樣。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繼續等時,熟悉的身影從大樓裏走出來。
她立即閃身到一旁不讓對方瞧見自己,接著她見到何東凡開車離開,自己也跟著騎上摩托車一路尾隨。
Trick-or-treat,不給糖就搗蛋!
Trick-or-treat,不給糖就搗蛋!
外頭熱鬧的活動聲音如海浪般擊拍著燕萍的意識,她眨了眨眼,昏暗的令她一時之間分不清楚自己是否睜開眼來,直到屋外黃澄的路燈隱隱約約照進來,這才能確定自己真的睜開了眼。
她覺得頸膀疼痛得很,為什麼會這麼痛則想不起來。看了看四周,是她陌生的地方,空間不大有些逼仄,屋子裏還有股濃烈的黴爛味。
燕萍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雙手被捆在後頭,奮力坐起身子,在燈火不足下瞇眼仔細端詳屋子的擺設。屋子裏沒有擺放什麼物品,一個平台架子在眼前,好似有些老舊,台子的顏色相當暗沉近似黑色。她眼神又瞥向一旁一團物體,尤於光線沒有照射到連輪廓也看不太清楚,索向挪進一看,這才慢慢看出那是女兒小鳳。
“小鳳。”燕萍雙腳也被綁住隻能不停扭動身子前進,靠向女兒,輕聲呼喚。
小鳳呻吟了一下從昏睡中轉醒,發現母親在身邊,立刻委屈地嗚咽起來。
“媽媽,我好怕。”
“別怕,媽媽先把你身上的繩子解開。”燕萍將女兒身子轉過來,而自己也轉過身去,靠著雙手去感覺麻繩捆綁的技巧,即便手剝得發疼也要忍下來先把女兒鬆綁。
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小鳳手上的麻繩解開來。
“快把自己腳上的解開。”小鳳聽母親說的,立刻試著把腳上纏得緊的繩結打開。燕萍看著女兒吃力的模樣,見她一雙手指被麻繩磨得發紅,心裏就舍不得。但是性命要緊,對方何時會來討命無法預測,隻有趁現在趕快想辦法逃出去。
她轉頭看向一旁,後窗有些殘破,就像年久失修又經過長期暴曬,導致玻璃脆化後經不起大風吹殘。
好眼熟啊。
燕萍想了一下,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見過那片窗戶。抖然間,前些日子做的噩夢如潮水般湧來,她立刻倒吸一口氣,強壓下自己心中恐懼。
這裏是她租處的倉庫,那台子……
Trick-or-treat,不給糖就搗蛋!
屋外一群大人與孩子正在進行活動,挨家挨戶的要糖果吃。聽那聲音逐漸往這裏逼近,如果這時讓小鳳衝出去一定能夠獲救。想到此,燕萍再次反過身要協助小鳳快點解開繩結逃開這裏。
沉重的腳步聲回響在屋子裏,一步一步朝倉庫裏走來,聲音聽上去像是二人以上。燕萍警鈴大作,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快點解開小鳳身上的繩索。
此時倉庫外頭傳來說話聲。
“事情辦得怎麼樣?”
“都妥當了,隻是阿郎被抓,就怕……”
“放心,他什麼也沒做,不是嗎?”
“說得也是。那麼……那兩位怎麼辦?”
“你說呢?一個已經知道了事我可不想讓大家曉得。”
“不過聽你的說法,到像是揣測,自己也不曉得吧。”
“如果不是揣測而是知情,悄悄收集情報你也不可知吧。”
“你的意思是……”
“敢住進鬧鬼的屋子膽子不小,枉費我不斷裝神弄鬼還嚇不走,接著刑警就盯上,這也太過巧合了吧。”
話說到這裏停了片刻,另一名男子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所以職業也是假的。”
“我猜是如此。”
“那就不能留活口了。”
“一開始就這麼打算,現在屋外這麼熱鬧,沒人會來注意。誰敢來鬼屋裏要糖呢。”說完,兩人大笑出來。
這些話聽在燕萍耳裏冷汗直流,想必說話的人對自己有所誤會,才會產生如此荒謬的連想,更甚要做出殺人滅口的錯誤事件。
如此真的取她性命,那麼對方絕不會讓小鳳留下,之前這屋裏發生的命案深植在居民當中,她從住進來後隻有李木生和她往來,其他鄰居隻有在她搬來時站得老遠看好戲。不然,就是那三名孩童為了好玩在牆上惡作劇,此外,從來就沒有鄰居敢接近這屋子。現在外頭正在進行萬聖節活動,這屋子裏發生什麼事也不會有人知道。
不管如何,小鳳一定要活下去。
她不管手指疼痛,在摸黑的情況下努力解開小鳳手上的結,現在沒有時間去悲傷與恐懼,活下去是唯一的動力。
就在好不容易鬆開的時候,倉庫門也應聲開啟。
進來的人竟然是李木生和咖啡店老板。
小鳳緊挨著燕萍,大氣不敢喘一下。
“怎麼醒了,睡了比較好什麼都不曉得。”李木生不懷好意道。
“你們要幹嘛!?”燕萍大吼一聲。
兩人麵麵相覷笑了一下,接著道:“現在外頭正熱鬧,你聽,這聲音都大到連屋子都聽得見,你就算叫再大聲也無用。”
“我和你們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把我們捆起來。”燕萍道。
“的確是沒有關係,但壞就壞在誰叫你寫那個東西。”
“我寫了什麼?”燕萍不明白。
“你寫了不該寫的小說。”
燕萍愣了一下,從剛開始住進這裏時的情況全部一遍遍掠過腦海,難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抬頭環顧漆黑的倉庫,現在的自己究竟是夢是實讓她有些分不清。
“別看了,反正就是那個樣子。雖然那件事已經過了追溯期,就是被逮到也耐何不了我,可是,我不希望晚年還被人指指點點。”
李木生一臉陰沉靠近母女二人,昔日那張和諧可親的人在此刻換了另一張臉孔,手上的刀子也是陰森可怖。
“你現在殺了我們,別人也會查出來的。”
李木生聽聞肩膀不停打顫笑著。
“不會的,這是鬼屋沒人敢來,就算來了見到的也是空房子。”
“像你膽子這麼大的不多,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呢。”
“媽媽……”小鳳全身發抖依偎在母親身旁。
燕萍知道女兒害怕,但是為了小鳳她還是要把命給豁出去。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再怎麼小心謹慎,也是會露出馬腳的。”
“別人大概會吧。但是……三十多年過去了,可見得我還是在這裏。”
“那是當年鑒識能力不足,現在可不同了。”
“這麼晚了大家又都在過節,誰會知道呢。”李木生說完嗬嗬大笑,笑得讓燕萍直發毛。
“別和她囉嗦了,時間差不多,再下去我們可是連脫身的機會也沒有。”店老板說著,屋外要糖的聲音聽得出來已經移動到前麵幾間屋子去,眼看就快要來了,再不下手就不會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