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嶺詭秘事件15(1 / 3)

第二卷 血毒 第五章 密室內的囚犯,化為森白骨架

01午餐,徐清風請西陵縣城內最出名的餐館逍遙樓送來了一桌精致小食,邀林尚武一同享用。有了那三口水缸的銀元,大家都是有錢人,吃頓好的也是應當的。西陵河裏撈起來的野生禾花魚,沒有一點腥味,配指尖椒和小米辣燉得湯白肉嫩。韭菜炒毛肚加了西陵縣特有的桂子油,異香撲鼻。配上清爽的拌苦苣和滋味濃鬱的醬油炒飯,最後來一碗熱乎乎的魚湯,酒足飯飽暖洋洋。吃好之後,兩人便離開縣公所小樓,向樓後的一幢黑屋走去。那兒,便是縣公所的大牢。今天值守大牢的獄卒,是老高。老高的正職就是獄卒,提斷頭刀當劊子手砍人腦袋,隻是兼差而已。大牢是一座小平房,犯人都關在地下室裏,重重鐵門緊鎖。老高坐在最外一重鐵門外,一邊拿塊鵝卵石磨著斷頭刀,一邊不時喝上一杯燒刀子。見到徐縣長和林隊長後,老高忙不迭地扔掉酒杯,但渾身的酒氣還是掩飾不了剛喝了酒的事實。徐縣長也知道,自從殺了王跛子,又抓回杜倫強後,老高覺得已經為慘死的妻子討回了公道,但隨之便心裏空空落落的,所以喝上一點酒來澆愁,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也沒多作斥責,隻是淡淡地問了一句:“杜倫強在大牢裏還算老實吧?”“這家夥,一有氣力就破口大罵,一點也不老實。不過,自從早晨那位洋小姐茱莉葉來過一次之後,他便老實了。大概是餓了一天一夜後,他也沒力氣了吧。”“哦?!洋小姐茱莉葉來過?”徐清風詫異地問道,“我不是說過,禁止任何人來探視他嗎?你怎麼放茱莉葉小姐見了杜倫強?”老高趕緊解釋:“茱莉葉一大早就來到大牢,說要見杜倫強,我依照縣長的吩咐,拒絕了她的申請。但是,她卻說,她隻想進去罵一頓殺死自己情人的凶手。她罵人的時候,可以讓我在一旁陪同監視,最多一盞茶的工夫就成。我覺得不礙什麼事,所以才讓她進去了。縣長,您放心,她罵人的時候,隔了一重鐵欄杆,距杜倫強尚有一丈開外,全程都在我的監視之下!”徐清風瞥了一眼老高,冷笑道:“一個洋女人給你灌點迷湯,你就放她進去了?隻怕,她給了你什麼好處吧?”“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有得到半點好處!”老高連聲解釋。徐清風也懶得再問,拂了拂衣袖,便命令老高取鑰匙開了鐵門,然後讓老高留在鐵門外,他和林尚武一起走進了大牢之中。地下室的地牢共有七重鐵門,外麵六重,都是包著鐵皮鋼條的全副鐵門,而最內一重,則是鋼製欄杆。走入地下室後,裏麵果然安安靜靜的,大概杜倫強餓得前胸貼後背沒了氣力,已經睡著了吧。走到最後一重鐵門的時候,透過鋼製欄杆,林尚武見到杜倫強趴在牢房內鋪著肮髒草席的地板上,一條棉被裹著身體,隻有一頭雞窩般的亂發露在棉被外。“杜倫強,起來!”林尚武氣運丹田,發出一聲厲喝。可是,杜倫強卻毫無反應。“大膽!你敢藐視徐縣長?”林尚武再次發出怒吼,可這一次,杜倫強依然毫無反應。徐清風皺了皺眉頭,摸著鼻子說道:“咦,好像有點不對勁!”林尚武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趕緊拿起鑰匙,打開了最後一道鋼製欄杆的鐵鎖。徐清風先踏一步,衝入牢房之中,一把掀開了裹在杜倫強身上的棉被。然後,他與林尚武同時看到了一具白森森的骨架,和一灘化為爛泥般的血肉。在密不透風的地牢裏,杜倫強竟然化為了一具白骨,隻餘頭發和些許皮肉裹在白骨之上。徐清風掩住口鼻,絲毫沒感覺到害怕,他蹲下身體,仔細瞧了一眼杜倫強的頭蓋骨,然後又側身略微抬頭,細細觀察著骷髏頭上牙齒間黑洞洞的孔洞。林尚武詫異地看到,徐清風竟然抬起手指,插入了骷髏頭的齒縫之中。“徐縣長,您這是在幹什麼?”林尚武好奇地問道。徐清風閉口不語,片刻之後,他的手指從骷髏頭的齒縫間縮了回來。此刻,在他手中,竟然拿著一粒細小的物什——是一粒假牙。林尚武接過假牙,仔細一看,卻發現假牙上有一個珍珠大小的窟窿,裏麵隱隱還有血汙與黑色的粉末。徐清風冷笑一聲後,朗聲道:“這就是毒藥!杜倫強一定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擔心皮肉受苦,於是在齒縫間預先埋了一顆臘封的毒藥丸子。本來他還想負隅頑抗,早晨卻被洋小姐茱莉葉痛罵一通後,幡然悔悟,於是咬破蠟丸,自殺成仁。”說罷之後,徐清風從懷裏變戲法一般掏出了一張紙,遞給了林尚武。林尚武把這張紙打開之後,才發現這是一張安保隊內以前的公文,是由前任安保隊長杜倫強簽發的,還按上了他的拇指指印。這份公文大概原本並非隻有一張紙,但徐清風卻隻拿出了一張,而且這是公文的最後一頁,最上方隻有幾行結語,然後是大大的空白,最下方才是杜倫強的簽名與拇指指印。林尚武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徐縣長說過,一定要把杜倫強辦成鐵案,而這張紙就是辦成鐵案的最佳道具。於是林尚武不聲不響地從褲兜裏取出一塊刀片,裁掉了這張紙最上方有公文結語的那部分內容。現在,這張紙上就隻剩下了一大段空白,以及最下方杜倫強的親筆簽名與拇指指印。然後,林尚武走出鋼製欄杆之外,在那兒,有一張平日提審犯人時用來記錄案情筆錄的公文桌,桌上鋪著筆墨紙硯。林尚武拾起細細的狼毫毛筆,蘸了一下烏黑的墨汁,又在硯台上磨了一下,便開始在白紙上寫起了字。——現在,他要製作一份提審杜倫強的案情筆錄。在這份筆錄裏,杜倫強會承認自己在鐵鍋裏下了能夠化屍成水的劇毒藥物,並且遣人在出城去省城的半途上,截殺了重擊的親舅舅西門雅。02這份筆錄做的很順利,林尚武寫完之後,檢查了一遍,便折好了遞給徐清風。徐清風迅速瀏覽後,便開口道:“林隊長,你出去讓老高準備一盤囚犯用的飯食。”林尚武明白徐清風的意思,這份筆錄必須向旁人顯示,是在杜倫強活著的時候記錄下來的,讓老高準備一盤囚犯的飯食,自然是為了證明現在杜倫強還活著。不過,大牢裏為囚犯準備的飯食,隻有蘿卜青菜,外加一碗混有老鼠屎、石子的糙米飯。端進來後,徐清風自然是不會吃的,但又不能剩在大牢裏。林尚武不由得苦笑一聲,心想回頭這碗難吃的牢飯,也隻有自己咽下了。還好中午徐清風先請自己吃過一頓逍遙樓送來的精致小食,也算聊作彌補罷了。林尚武掏出鑰匙,從內朝外,開了七道門,出了地牢,向老高吩咐幾句後,老高以最快的速度去大牢廚房舀了一盤冷冰冰的牢飯過來。林尚武端著盤子,又由外至內打開七道門,每過一道,便鎖好門,重新回到大牢之中。徐清風站立在那具森森白骨邊上,正拿手絹擦拭著手上的血水。剛才趁著林尚武外出端牢飯的時候,徐清風把那枚假牙重新放回了杜倫強的骷髏頭裏。不等徐清風吩咐,林尚武就拾起筷子,朝嘴裏扒拉著土豆青菜與糙米飯。雖然揭開裹在屍骨上的棉被後,牢房裏充斥著一股血腥氣味,但林尚武還是大口大口吃下了那盤難吃的牢飯。見林尚武抹完嘴後,徐清風微微一笑,道:“我們回小樓去吧,我還得寫份公告,揭示杜倫強投毒害人的真相,給西陵縣城民眾一個交代,還拿十九位罹難的肺癆病人一個公道。”兩人出了大牢,林尚武鎖好門,卻並沒把鑰匙交還給老高。他冷冷地說:“我不放心再把鑰匙交給你了,要是再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朝你發發嗲,你又會把牢門打開,放人去見杜倫強!”老高不敢再多說話了,而徐清風也對林尚武的決定甚感滿意。若是有人現在進入牢房中,見到杜倫強已經化作森森白骨,徐清風關於此刻杜倫強還活著的說法,就講不過去了。林尚武正準備跟著徐清風回縣公所小樓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小樓那邊傳來了奇怪的聲音。“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是鼓聲。又有人正拿著鼓槌,用力地敲擊著小樓公堂外的鳴冤鼓。03敲擊鳴冤鼓的,又是那位來自省城的老探長,王懷虛。這一次,是他一個人來的,並未見有其他男女老少跟隨而來。徐清風鐵青著一張臉,沒好氣地問道:“你們又來幹什麼?我不是說過嗎,等結案後自然會給你們一個說法!怎麼你們又來敲擊鳴冤鼓了?”王懷虛依然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畢竟是在省城警廳裏打過滾的人物,達官貴人見得多了,所以他對徐清風的一張臭臉,根本就是視而不見。王懷虛抱了抱拳,道:“徐縣長,我這次來擊鼓,並非是為了我那當土匪的不肖侄兒王跛子,而是為了另一個人。”“為了誰?”“為了城南雅苑私塾的西門雅西門先生!”徐清風大驚道:“殺害西門先生的真凶杜倫強已經歸案,難道你不知道嗎?你還敲擊鳴冤鼓作甚?”王懷虛卻微微一笑,道:“杜倫強歸案的事兒,大家都知道。不過,據我所知,就算杜倫強是幕後主使者,但那位洋小姐茱莉葉卻曾說過,親手殺害西門先生取了他性命的,是三個騎著馬的蒙麵人。杜倫強已經歸案,不知那三個騎馬的蒙麵人是否也歸案了?”站在徐清風身側的林尚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沒錯,還沒來得及審問杜倫強,他就已經咬破藏在齒縫裏的蠟丸,畏罪自殺,化作一句白森森的骨架。正因為沒機會審問杜倫強,所以也辦法訊問那三個蒙麵人的身份。而剛才在地牢裏,徐清風給林尚武的那張白紙,隻有一張。限於篇幅,林尚武杜撰審問筆錄的時候,將筆墨集中在了杜倫強投毒的經過上,卻忽略了那三個蒙麵人的事。不過,好在當初杜倫強一定簽署過不少文件,也留下了拇指指印,看來得請徐清風再找幾份來,重新撰寫一份筆錄才行。見徐清風無言以對,王懷虛又朗聲說道:“不知徐縣長是否讀過水滸傳這本舊小說?”這老頭怎麼忽然提到了水滸傳?徐清風有點驚訝,但還是答道:“當然看過。”王懷虛笑了笑,答道:“水滸傳裏曾經記載過武鬆殺嫂的故事。那萬惡淫蕩的潘金蓮,勾結王婆,從西門慶那裏拿來毒藥,下在武大郎的藥裏,害死了親夫。究其殺夫的原因,除了王婆的千般蠱惑、西門慶的萬般引誘之外,她與武大郎這對老夫少妻之間定然還存在著極深的矛盾……”響鼓不用重錘。雖然王懷虛隻說了寥寥幾句話,但徐清風還是明白了他機鋒下暗指的意思。王懷虛是在暗示,西門雅的死,那洋小姐茱莉葉也脫不了關係。茱莉葉和西門雅甚至還談不上是老夫少妻,西門雅有自己的老婆,茱莉葉最多隻能算是一個婚外的情人罷了。但西門雅有錢,他的私塾生意興隆日進鬥金,所以牽絆住了茱莉葉。而杜倫強年輕氣盛,也落得一副好皮囊好相貌,說不定茱莉葉與杜倫強早就暗通款曲,結有私情。而杜倫強殺西門雅,也說不定就是暗仿當年西門慶與潘金蓮做過的事兒,兩人合謀害死了西門雅。或許,根本沒有那三個騎著馬的蒙麵人,西門雅就是被他信任萬分的茱莉葉給殺死了。殺了西門雅之後,茱莉葉又斬殺了兩批健馬,令馬車側翻,讓自己困在了車廂內,等待旁人解救。徐清風頓了頓,道:“王老先生,您果然不愧是省城警廳的資深探長,隻幾句便令我茅塞頓開,徐某人甘拜下風,佩服,佩服!”但旋即,徐清風又歎了口氣,道,“隻可惜一開始我沒考慮到這種可能性,今天一大早,茱莉葉小姐便乘坐轎子,離開西陵縣城,向省城方向去了。”王懷虛咋舌道:“她是命案的惟一目擊證人,你就這麼把她放走了?”徐清風則無奈道:“沒辦法,她是洋人,民國的典律管不了她。如果我不放她走,她就會向省城公使館投訴,並讓公使館給省城革命政府發去抗議函。王探長,省城的革命政府是什麼樣,您想必比我更清楚。要是我不放她離開西陵縣城,隻怕過不了多久,我這個縣長也就當不成了。”王懷虛也禁不住同情地點了點頭,不過,他馬上又抬起頭,道:“徐縣長毋庸擔心,如果是你不放她離開西陵縣城,她可以找公使館抗議,並革你的職。但是,如果不讓她離開的人,是藏龍山的幾個土匪,那她又能向誰投訴呢?”“呃……”徐清風愣了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王懷虛再次微笑,然後把徐清風引到了縣公所院子的門邊。徐清風朝門外望了一眼,隻見門外停著一輛馬車。王懷虛打開車廂門後,徐清風看到馬車車廂內斜倚著一個女子,這女子留著一頭金發,眼睛被黑布蒙了,耳朵和嘴巴也被布條塞住了。這女人,前凸後翹身材飽滿的洋小姐茱莉葉!她,居然在離開西陵縣城之後,又被王懷虛抓了回來!徐清風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