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見到孟華。他接了命令去冀中,之後又是鬼子的“肅正作戰”,打的極其艱苦。好容易熬出點兒樣子,竟就是八月了。
熱得一塌糊塗,每天跑進跑去送文件發信的,全身上下就沒個地方是幹的。晚上舊傷又疼,總覺得冷。捂了被子睡過去,早上起來就打噴嚏。赤腳大夫說我這是熱傷風,熬點兒草藥喝喝就好。我一個人又實在懶得動,且不好意思麻煩別人,這就拖下了。少不得一邊兒擦著鼻涕一邊兒寫字兒,倒有些像小時候兒上學的景致,自個兒想著都覺得有意思。
那天一大早我剛起來,頭抽抽的有些疼,也就不忙著洗臉,隻管歪在床上發愣。就這當口兒,突地聽見駱秭大呼小叫的進來了:“榮哥兒,榮哥兒——”
我沒回過神來,駱秭已經進屋撲在我懷裏:“榮哥兒,快起來——”
我叫他壓得胸口都疼了,忙不迭的推他:“大清早兒的,叫甚麽呐?”
“你倒是快起來啊!”駱秭忙著給我拿衣服。
我歎口氣踢他一腳:“你還壓著我呢!”
“哦,嘿嘿。”駱秭裂著嘴笑笑,抓著頭頗不好意思的樣兒。
我一邊兒穿衣服一邊兒打量他:“誒?是不是又長高了?過來哥看看——”
駱秭一癟嘴:“你也就在我麵前衝大!”說著乖乖過來了,我伸手一比劃,倒是與我一般高了。
“你行啊!”我羨慕的看著他,“我怎麽就不長了呢?”
“誰叫你老跟屋裏待著?”駱秭得意非常,“我早叫孟隊拉你出去曬曬太陽打打鬼子,他就是舍不得。”
“甚麽舍不得?”我穿好衣服轉身收拾被子,“他老說我不會用槍跑得又慢,礙手礙腳的盡會壞事兒。”
駱秭哈哈一笑,表示讚同。
我哭笑不得瞪他一眼,轉身出去打水洗臉。
駱秭跟出來蹲在一邊兒看著我弄:“榮哥兒,快點兒快點兒!”
我抹了臉:“你就會催我,甚麽事兒還沒說呢!”
“哎呀,是孟隊——”
我手裏帕子摔在地上,驚得瞪大眼睛揪了他領子:“我哥,我哥怎麽了!”
“你——咳咳,放,放手——”駱秭拍著我的手,咳個不停。
我這就放手,拍著他後背順氣:“唉,你倒是別大喘氣兒啊。”
駱秭裝模作樣深吸幾口氣才道:“我是說,是孟隊叫我來喊你的。”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哥找我甚麽事兒?”
駱秭神神秘秘笑著:“咱們得快馬加鞭,一路殺向馬家莊!”
我一皺眉:“去向明大哥那兒?為甚麽?”
“你猜?”駱秭笑得十分討打,因此我老實不客氣給了他頭上一下
“誒呦,你猜一猜嘛。”駱秭摸著頭隻管笑。
“開會?”我皺著眉,“不對,開會都是去分區院兒。”見他笑著搖頭,我低頭收拾,“冀中哥就在,也不用特地把我叫去啊…”
駱秭哼哼直笑:“給你個提示——馬家莊除了羅隊長還會有誰在?”
“總逃不過那些隊長政委的——”我突然瞪大眼睛,“難道,你們的毛同誌來啦?!”
駱秭差點兒摔在地上:“我說,榮哥兒,你能不能——”
我哈哈大笑著把水潑出去:“行了行了,開玩笑嘛。你們毛同誌那麽忙,怎麽可能從延安到這兒來?要真來了,根據地還不得翻天啊?”
駱秭不滿意的噘噘嘴:“來了也不會像你說的人仰馬翻…好啦,我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何況,你自個兒不也說,隊長啊政委啊甚麽的麽?”
我將“政委”兩個字慢慢一咀嚼,頓時愣了:“春杏兒——姐?”
“對啦!”駱秭笑得分外開懷。
我皺皺眉:“她在那兒,我去幹嘛?冀中的事兒可不是我一個小小文書管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