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巒疊嶂的太行山,一群盲人互相搭著肩膀,蹣跚而行。行走,演唱,行走……時間不是以年月計的,而是幾乎一個世紀。這該是怎樣的一種生存!
這是講述太行盲藝人故事的一本書——《向天而歌》封麵上的幾句話。然而,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深深地打動了我。
老實說,對音樂藝術,我是外行,隻是知道晉人師曠也是一位盲人,據說,他鼓琴能感通神明。另外,我也不諳悉地理,隻是初中時學過《愚公移山》,知道中國有這麼一座古老的大山,即太行山,自河北的西部、山西的東部,一直綿延到河南。
因此,對於盲藝人穿行大山的生活,我真是無法想象,視覺正常的人在平坦的道路上行走都難免會有失足時,而生活在太行的他們不知要付出多大的勇氣和艱辛!
我想,盲藝人們肯定也痛苦過,無奈過。可書中說,他們在無奈之餘,過著自得其樂的生活。是的,就在太行山上,他們挺直身軀,佇立山巔,向天高歌……雖身殘,但有其誌;雖清貧,但也充實;雖平淡,但不平庸;雖“無為”,但絕無愧。這就是太行盲藝人。對於他們所唱的歌,我想起馮夢龍在《敘山歌》中說的話:(世間)“但有假詩文,無假山歌。則以山歌不與詩文爭名,故不屑假。”
盲藝人唱的是自己的山歌,他們的歌唱出了生命的本真,他們即便是當眾演出,也隻是麵對著自己的看不見,無法與觀眾交流,無法眉目傳情,因此,他們沒有職業演員和歌手的毛病,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甚至也不會在意人們是否喜歡。他們隻是向著天空,釋放自己,歌唱生活。真正懂得盲藝人的人,“會覺得他們完全是用心在唱,用靈魂在唱,用整個生命在唱”!
寫到這裏時,我想到了中國著名的民族音樂《二泉映月》(這是“瞎子阿炳”華彥鈞創作的二胡名曲),更是引來靈魂的陣陣不安。
也許有人會問,為什麼寫這麼一篇後記要用如此多的筆墨去講述這麼一件事情呢?因為太行盲藝人讓我更進一步體驗到生命的珍貴、活著的價值。雖然這些人失明了,但他們卻高貴地活著。
然而,看得見世界的你,甚至還未發生不幸的你,懂得生命的珍貴嗎?美國的盲人教育家海倫?凱勒已經為世人作出了光輝的榜樣,現在,你是否在增加自己靈魂的高度?你是否感歎自己是一隻醜小鴨,而不知命運是一隻滄落在雞窩裏的天鵝?
可長時間以來,我很自卑,曾經用“鴨”眼看世界。出生在“高原明珠”撫仙湖畔的我,就是一隻醜小鴨。也許家裏貧窮並不是最左右我成長的原因。一輩子也忘不了的是,年幼時的我或許是病得太早太多——出生幾天後就洗胃,沒過兩天,父母就得背著我走二三十裏的路去找大夫看病。我記得,自己四歲還不會說話,五歲隻會講幾句並不清楚的咿呀,六歲多才勉強會說話,七歲時掉進溝裏差點被淹死,八歲時又差點被村子裏掙脫韁繩而四處奔跑的毛驢踩死,九歲時才上小學一年級(那時沒有幼兒園),而且一年級還留了級;上五年級時,別人誤以為我會遊泳,把我推入深水裏,幸而被人救起;上初一以後,我這隻“醜旱鴨”努力學會了遊泳……一直以來,村裏人都認為我不是傻瓜,就是弱智。有可惡的人曾用蕁麻把我弄得直哭。一直以來,父母以為我遲早會出問題,後來又超生了小我十二歲的弟弟,結果更加重了生活的負擔。
記得上五年級時,稚嫩的肩膀上承著重重柴火的我,行走在高高的山崖上,而同齡的許多孩子是不用去山裏打柴的,我的打柴生涯直到“高四”的最後一個學期才結束。那時候,攀爬著那陡峭的山壁,溝溝壑壑在眼前由近及遠,漫入天際,而人似乎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計。一步一步走在那個名叫“三轉彎”的地方,我就感歎,自己這隻醜小鴨也許還不如一隻變不成鳳凰的麻雀,無論如何它還能飛一下,而自己更別說成為什麼美麗的白天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