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風雨巷 Chapter 6(3 / 3)

輝收拾一會就停一會,大概是在想有什麼東西是不帶的,我看見他連床被都沒收,以他的個性,這也很正常吧?

我繼續躺了一小會就起床了,但這個時間已經沒有外賣點了,輝見我起床,問我要不要去下麵吃,我說,現在這個點那些店都關門了吧?外賣也沒得點了。他哦了一聲繼續收拾,顯然他也沒吃東西.

我洗刷好,問了他一句,”你幾點起來的?”

“噢,一點多。”他漫不經心。

“那張俊沒說給你點個外賣?”

“沒,怎麼了?”

我沒有再說話,猶豫了一會,我還是說,“要不就等到晚飯吧?雖然是有點餓。”

“行。”

我想起了那天晚上十二點了,我終於趕好了MAYA的作業,但已經太晚,沒有宵夜可以點了,確實又餓得不行,想跟張俊要一包泡麵吃,他居然也是毫不猶豫地甩出一句“不給。”

我越想越來氣,但又不知道要怎麼發泄。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我喝了點水,想想覺得算了便繼續去睡。醒來的時候是五點多了,輝叫醒的我。我摸摸肚子,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迅速爬起來,出門的時候有些尷尬,他這麼著急著收拾東西,估計是這兩天就要回家去了,我想開口問,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撐著傘走在濕漉漉的地麵上,校道兩旁的數一夜之間墜落了許多葉子,顯得十分蕭條,雨很小,但不撐傘的話走出去頭發也會被打濕。這樣一個本該寂寥的場景裏,校園卻不很安靜,來往的人群裏,也顯出一些活力,看起來也隻有我和輝安安靜靜地在走路,期間搭上兩句話,然後陷入深深地沉默裏。

“木桶飯麼?”我問到。

“不然還能吃什麼?”輝笑了笑。

“真好啊,你過兩天就能吃到家裏的飯菜了,而我還要在這裏繼續遭罪兩年。”

“想家了你不會回去啊?”

“雖然不遠,沒事也不能總是回家吧?太矯情了。”

“這有什麼,想家就回去。”

“那我想你了你會不會回來啊?”

輝愣了一會,臉上露出壞笑,說“滾,不搞基了,哥哥戒了。”

我趁著這比較輕鬆的氣氛問,“什麼時候回去?”

輝歎了口氣,仿佛釋懷了許多,笑著說,“明天中午,我去車站搭車。”

明天……麼?

我有些失落。怔了一會,才開口說,“不能晚幾天麼?”

“算了吧?這樣拖幾天也沒什麼意思。”輝有些為難,他看了看傘,再把頭轉向了過道。

我沒有再說話,的確不如早幾天回去得好。

“那你……輔導員那邊,那些程序都走好了麼?”

“走什麼程序,畢業證我都不想拿了,期末考試的時候輔導員才會知道我原來已經不讀了吧?但那已經是兩個多月以後的事了,反正也就那樣,我都懶得去找他一趟,浪費時間。”

“這樣…….”我頓了頓,說,“也好。”

“咦,你說為什麼要輔導員這種東西?這個職位有和沒有完全沒差別啊。”

“那你說說,為什麼要上那些課,上和不上不是也沒有差別?”

“好像也是。”他釋懷地笑了,大概是因為我沒有過多地挽留,他會舍不得,他又不想讓我感覺他舍不得。最不甘心的人,大概是我了吧?好不容易在大學遇到一個杵臼之交,卻不能一起走到畢業,明明對這樣的世界很不甘心,但我除了接受,沒有任何辦法。

我突然不爭氣地想起東京食屍鬼裏,金木研嘴裏念念不忘地那一句,

“這個世界上所有不利的情況都是由於當事者能力不足所導致的。”

於是陷入深深地不甘中。

3.

輝走的時候沒有讓我送,連宿舍都不肯給我下。他的東西也不是很多,主機和顯示器是前兩天就快遞先寄回去了,被子沒有收,隻把那幾身衣服塞進背包裏,簡簡單單的行囊便準備投身於這個社會裏去了。

我問他回去以後要幹嘛,他很正經地說,跟著他爸爸做生意,家裏的工廠也要學著管理了,總之要掙錢,首先是要養活自己,其次就要掙更多的錢,很多很多的錢,但我知道他從來不是一個會亂花錢的人,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就像掙很多的錢。我認真地聽完他說話,最後隻補了一句,回去少抽點煙。他先是笑了起來,而後一臉憂傷的看著我,臉上擠出非常難看的笑容,鄭重地說了一句,好。

但他很較真地不讓我送,哪怕是送到樓下,他都不肯,隻是在宿舍門前的走廊上,最後點了一支煙。抽到一半的時候,才開口說了一句,“保重了兄弟。”

隻是這樣,我的眼眶已經紅了一大圈。不知道為什麼我首先想到教官們走的那天,我們班站在體育館門口排成兩排,對著開出去的車一輛一輛地盯著看。終於找到我們班的教官坐的那輛車時,班上的同學第一次那麼默契地摘帽子,鄭重地道謝,但我都不知道這有什麼好道謝的,女生們早就泣不成聲,哭得挺誇張,我也有些感觸,但不多,說舍不得算不上矯情,那確實有,但要到落淚的地步,怕是還有些不及。但輝站在我旁邊就真的掉淚了,沒有哭,沒有發聲,隻是默默地站住,凝視著站在窗口跟我們揮手道別的教官,隻是那樣安靜地落淚,凝視。而現在,他的眼眶也紅了一大圈,我想,要是不說些矯情地話來搞笑,待會我們兩個都會哭出聲。兩個大老爺們站在走路上吹著冷風,嘩啦啦地哭成一片,一定是件好丟臉的事。於是我趕緊深吸一口氣,說,“朕知道了,後宮三千,不怕寂寞,倒是你啊,這麼大的人了初戀都還沒有,什麼時候能嫁出去,真是讓朕操碎了心啊。”

他果然噗一聲笑了,吐了吐煙,說,“滾開。”

我很怕這樣的場麵。我怕分離。

班助師兄師姐畢業的時候,全班去的都差不多了,但我沒有去,我不適應那樣的氣氛。每個人都麵帶微笑,送上簡單的敬語和畢業祝福,捧上的鮮花飄著香味,師兄師姐們著裝莊嚴,拍起照也好像是很歡樂的樣子,明明是非常歡樂的場合,到了我這,卻明顯能感覺到彌散在空氣那種細膩的壓抑感,所有的鮮花,所有的笑容,都統統暗示著某場劇終,以一場精心策劃的畢業照,匆匆結束了這裏的一切。

而現在,我和輝站在走廊上,穿著隨意,他還二流子那樣叼著根煙。

大概所有的劇本都需要一點起伏,情節之類的推動,生活也是。一帆風順和時刻艱辛都不好看,唯有許多東西交織在一起,才能有些出彩吧?

但,如果要我選,我寧可不要這樣。

平淡一些不好麼?非要這麼多波浪?

至於輝真正退學的原因,也一定不是因為那次猥瑣男事件,但事到如今,他為什麼要走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走了。

就像糾結了四年的我,痛罵了四年的毀了約定的她,最後也才意識到,她為什麼離開早就一點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經離開了。

從此以後,在這個大學裏,在教室飯堂宿舍裏,再也沒有輝的身影,從此以後,我塞著耳機,活生生把生活過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獨。他大概也是不忍心我陷入這樣的局麵,才覺得舍不得的吧?

但我別無選擇。他也是。

我們終究都要活下去,以自己的方式,走自己選的路。

頭也不回,因為回不了。

他終於抽完了煙,漫長而短暫。他把煙頭輕輕一甩,煙頭落在走廊上,沒有彈起,像是鑲入地麵般再也不動。

下一分鍾,他便不在了。

我看著他淡淡的眉宇,他的眼神,竟然也被磨成了沒有焦點的那種。

雨還在下,我看著他轉身,深深凝望宿舍,我也順著向宿舍看了進去,卻不能感受到他此時的心境。他沒有過多的留戀,轉身對著我,終於還是給我了一個小小的擁抱,然後轉身,提起行李,大步流星,我看著他的背影,順著樓梯一階一階的從我的視線裏遠去,最後消失在拐角。我回到走廊,目不轉睛地盯著樓下看,不久,他出現在視野裏。

而他終於隻留下一個背影,最後也沒說什麼話,我突然非常難受,但這確實不是生離死別,但還是很難受。

他的背影,也很快,一步,兩步,最後消失在視野裏。

我轉身回到宿舍。看著他並不很空蕩的床位,桌子上也還有一堆書,耳機,音響,煮水的水壺,男生節收到的木塔禮物,軍訓時留下的帽子。桌下的一雙灰色和藍色交替的人字拖。

許多的東西,都仿佛都在暗示他今天退學的事實。

而那兩個人,一無所知。

除了我,這個學校裏,沒有人知道他退學。至少,現在是。

我要怎麼跟這兩個人解釋呢?

唉……

我突然想起那句,“這個世界上大概隻有兩件事,一件是關你屁事,一件是關我屁事。”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我該怎麼樣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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