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真是天堂啊,還有美女幫我做早飯哦,就差有個荷包蛋了!”杜潤秋接過曉霜遞給他的一片夾好了火腿腸的三明治,又接過丹朱遞給他的一杯熱牛奶,感覺簡直是爽呆了,牛奶甚至還是燙手的。
丹朱捧著熱牛奶,喝了一口,大概嫌燙嘴,皺了皺眉。“看樣子,秋哥,我們暫時是出不去的嘍?”
“是啊。”杜潤秋咬了兩大口三明治,含糊不清的說,“來的時候我就在擔心,沒想到擔心的居然成真了,真是倒黴。哎,其實我倒並不真的在乎那出去的路,反正總會有人來找我們,我們吃的喝的又帶得那麼多,吃上十天半個月都夠了。我擔心的是……”
他把嘴裏的食物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壓低了聲音,說:“我猜,我想到的,你們肯定也想到了。”
“是啊。”丹朱眉梢深深地蹙在了一起,“實在是太可怕了。想想,這個扮成將軍的任貴,是昨天半夜後死的,也就是說,是在下暴雨後才死的。那時候,山路已經塌了,沒有人可以離開這個山穀。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就跟殺人凶手呆在一起。”曉霜的聲音更低了,她幾乎跟丹朱擠在了一起,“這山穀裏,除了我們,和……那個節目組的人,不就沒有別人了嗎?難道……殺人凶手就在他們四個人中間?”
薛軍,攝製組的負責人,也是編導。羅兵,攝像師。汪猛,錄音師。丁城,用他的話說就是打雜的。
這小小的空間裏很溫暖,但杜潤秋這時候仍然覺得背心發涼。曉霜和丹朱已經把他所憂慮地說了出來:現在,他們三個人,必須跟凶手一起,在這裏呆上兩到三晚,才能夠等到救兵。
這兩到三晚,誰又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秋哥,你剛才做得太明顯了。”丹朱微微帶著點埋怨地說。杜潤秋楞了一下。“什麼?你說什麼?”
“我是說,你剛才執意要把屍體給封起來,做得實在是太明顯了。”丹朱說,“他們也都發現了,肯定會對我們起防範之心。我們真的要小心一點了,說不定,他們真的也會對我們不利呢!”
“開玩笑吧?”杜潤秋被她說得越來越冷,“沒這麼誇張吧,丹朱?好歹,門口的工作人員是知道我們三個人進來了,我們租車的車行也知道我們是來這裏了,我們三個大活人,他們難道還可能毀屍滅跡不成?”
“秋哥,別那麼想當然。”丹朱嗔怪地說,“那個扮將軍的任貴,是他們的同事,一個攝製組的,他們單位的人都知道他們一起來的吧?結果,你看,那個人還是被殺了,你想想,他們有多無所顧忌!我們隻是陌生人,他們更不會在乎呢!”
“無所顧忌?……”杜潤秋喃喃地重複著。他又想起了死者的那張臉,那張方形的、輪廓鮮明的臉,嘴部固執而略帶殘忍的線條,兩道粗而雜亂、倒豎的濃眉。極有個性的一張臉,哪怕他已經死了,這張臉仍然是富有特色的。無所顧忌,這個詞應該給這個死者,即使他的頭已經滾落在了地上,他的表情仍然無所畏懼的。
“這樣的人,怎麼會死?”杜潤秋不知不覺地把心裏想的話吐出來了。聽到這話,丹朱震了一震,追問道:“秋哥,你在說什麼?”
“哦,我是說那個死人。”杜潤秋說,“他看起來就像是在戰場上殺敵如麻的將軍一樣,什麼都不害怕,哪怕是他死了,他臉上還是那種表情。這麼有生命力的人,居然就這麼死了,真讓人覺得奇怪。我看,那個丁城說的是事實吧,應該是中毒的。否則,以他的身高體形,誰能殺死他?”
曉霜說:“如果是熟人的話,當然可以偷襲啦,他也不會有戒備。”
“他身上沒有外傷。”杜潤秋說,“剛才我看到了,他身上有些老傷,但是都很久了,也愈合了,絕對不是他致命的原因。我想了半天,真想不出來除了毒藥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殺死他。”
他接過了曉霜削好了遞過來的一個蘋果,咬了一口。“丹朱,你怎麼不吃東西?我看你連牛奶都沒怎麼喝。”
丹朱垂著頭。“我沒胃口而已。”
“怎麼著都吃一點。”杜潤秋說,“保持體力是很重要的。我不知道在這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早說了,從走進來的時候,我就覺得這裏不對勁了,就像是陽光照不進這個山穀來一樣,陰沉沉的。這個地方……這個鎖陽城,也是屬於擁有‘氣氛’的地方。記得你們告訴過我的嗎?人越多的地方,陽氣就越重。而這個地方,可以說是人跡罕至,那豈不是……陰氣特別重?”
“理論上是這樣的。”曉霜說,“不過,這鎖陽城,是個有意思的地方。”她轉過頭望著丹朱,“是吧,丹朱?”
丹朱淡淡一笑。“秋哥,你的直覺一向非常敏銳,不過,對於鎖陽城,有一點你沒有觀察到。”
“哦?”
丹朱說:“這裏是個非常容易迷路的地方。”
杜潤秋怔住。“什麼意思?”
丹朱又是一笑。“你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自己再去走走試試。你一定會迷路的,相信我。這個地方,就像是一個天然的陣,真是個完美的戰場。”
杜潤秋的腦子還沒轉過來。“陣?什麼陣?你指的是……”
“諸葛亮的八陣圖,或者黃藥師桃花島上的五行陣。”丹朱說,“通俗點講,就是這個意思。”
她看到杜潤秋像吞了一個雞蛋一樣的表情,笑了。“別這樣,秋哥。我說的是真的。風水跟五行八卦是不分家的,所以,這個我算是行家。這個地方,鎖陽城,它的秘密不僅在於那些怪模怪樣的石頭,還來自於那些長在沙丘上的白刺,和寄生在白刺上的鎖陽,它們都是布陣的道具。這是個天然的陣,隻要守城的將領稍加利用,就能大有作為。所以自古以來,能攻下這裏的絕無僅有。除了……”
談到軍事戰爭,杜潤秋自然感興趣。他追問道:“除了誰?”
“除了一支西域軍隊。”丹朱微笑地說,“他幾乎成功了。不過,最後,仍然是功虧一簣。”她的眼神忽然變了,又是那種遙遠而茫然的眼神,“你可以去問薛軍他們。他們所拍攝的節目,一定就是我說的那個將軍的傳奇。守城那個將軍……是個傳奇的人物,嗬嗬,他也姓薛,薛將軍。”
她的笑,讓杜潤秋不解。他還想再問,就聽到了有人走近的雜亂的腳步聲。他走到“門”口,就看見那四個攝製組的成員正往這邊走。
他回過頭。“曉霜,丹朱,他們回來了。我邀請他們來吃早餐,怎麼樣?我們的食物夠不夠?”
“放心,非常充足。”丹朱說,她的笑容更神秘莫測,“其實,就算食物吃光了,也沒什麼關係。”
“為什麼?”杜潤秋這次更不解了。
丹朱正打算解釋,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了。“他們應該會對你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