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財主李旺財請老獵頭去喝酒。請老獵頭喝酒的理由很簡單,那就是老獵頭打死豹子為民除害,他李旺財想表達心意。老獵頭盛情難卻,隻好前去赴宴。
老獵頭在李旺財家裏一直喝到深夜,喝得爛醉如泥。老獵頭的父母親和新娘都在家裏等著老獵頭回來。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快開門!”
“誰呀?”老獵頭父親問了一聲。
“是我們,送老獵頭回路,老獵頭喝醉了。”外麵的人說。
老獵頭的父親說:“這孩子,一喝酒就把不住,唉!”
父親出去開了門,新娘也跟了出去。
他剛打開門,就湧進了一夥國民黨兵。國民黨兵把老獵頭的父親趕進了屋裏。父親和新娘的臉色都變了。他們都是沒見過場麵的人,一看到湧進來那麼多兵,不心驚才怪呢。
一個當官模樣的人問父親:“你兒子呢?”
父親吞吞吐吐地說:“在旺……旺財家吃酒!”
當官的厲聲說:“你撒謊,你兒子分明是共產黨,他是不是跑到山上去了?”
父親麵如土色。
當官的說:“把那個年輕的共匪婆子給我拖走!”
幾個兵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架起新娘就走。父親跪在當官的麵前,抱著他的腿,“長官,你搞錯了呀,我兒子不是共產黨,他真的在旺財家喝酒哇,不信我可以帶你去呀!”
“老東西!”當官的飛起一腳,把老獵頭的父親踢到一邊,那一腳正中父親的心窩,父親慘叫一聲昏死過去。
新娘大聲喊:“救命哇——”
一個兵用毛巾堵住了新娘的嘴。
兵們把新娘架進了他們的駐地李家祠堂。
第二天一大早,老獵頭從酒醉中清醒過來,他的頭還一跳一跳地疼。他回到家裏,便知道出事了。父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母親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他敘述了昨晚發生的事情。老獵頭進裏屋拿出了新銃,往裏麵裝鐵砂。母親說:“兒呀,你要幹什麼?”
老獵頭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一聲不吭。
母親的聲音帶血:“兒哇,你可千萬別去哇,他們人多,他們是兵呀!”
老獵頭提著銃走出了家門。
母親毫無辦法,他當初上山去打豹子,她也沒能攔住他,如今碰到了這種事,誰又能攔得住他?
他出門沒走幾步,就看見撐船佬匆匆趕來,撐船佬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好了,你老婆她投河了。”
“什麼!”老獵頭的腦袋嗡的一聲,便和撐船佬往河邊狂奔而去。
新娘已經被人撈起來了。
她躺在一片淒涼的青草中,衣服被撕爛,露出白生生的胴體。她的臉扭曲著,憤怒而痛苦。老獵頭哀號了一聲,撲在新娘的屍體上痛哭流涕。
老獵頭把新娘埋葬了。
高高的山岡上,一座新墳無言地凸立。
那天晚上,老獵頭背著那杆銃,手裏提著一把磨得雪亮的砍柴刀摸進了李旺財的家裏,把李旺財的頭給剁了下來。他把李旺財的頭扔進了一個屎坑之後,就摸到李家祠堂門口的陰暗角落裏。他看到那門口有人在站崗。他悄悄地爬上了屋頂。
他來到祠堂的廂房上,揭掉一塊瓦,他看到營長正在油燈下和一個女人睡覺,他知道那女的就是李旺財的小老婆。
他把瓦一片一片地揭開了。
那對狗男女什麼也沒發現。
老獵頭跳了下去,一刀一個結果了他們的性命。他逃出了祠堂,把那對狗男女的頭也扔進了屎坑。然後,在夜色中,他逃向了深山。他的父母在他逃離後被國民黨用刺刀捅死了,國民黨兵還不解恨,一把火燒掉了老獵頭的房子。有人說,老獵頭去當土匪了,又有人說……反正,解放之後,老獵頭才背著那杆銃回到曲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