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飛向汽車的肉體(1)(3 / 3)

車一直開到曲柳村,他們一句話也沒說。王曉紅想好了許多許多話,可是一句也沒有吐出來,她聞到了趙曉鋼身上那股特殊的兵味兒,說不清楚的那股味兒讓王曉紅心潮起伏,坐在他的邊上,她有一種巨大的幸福感。她甚至傻乎乎地想:要是能一輩子坐在趙曉鋼的駕駛室裏該有多好。

假如說王曉紅因為坐在了趙曉鋼的駕駛室裏感到了巨大的幸福,那麼在村頭目睹王曉紅興高采烈地走下駕駛室的李金鬥就陷入了巨大的哀傷和恐懼之中。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某種威脅。他的心異常敏感。他眼神迷離地看著王曉紅神氣地理都不理地從自己身邊走過去,他深呼吸了一下,試圖想聞到一點王曉紅身上的氣味。

他不聲不響地回到了家。

他父親李文魁坐在一張木凳上抽水煙,父親這幾年老了,佝僂了,背微駝,腰也直不起來了,他悶悶地吸著水煙,無奈而又沉重。

父親的樣子讓李金鬥煩惱。

他賭氣地進了臥房,把門狠狠地關上。他躺在床上喘著粗氣,心裏一陣一陣地疼痛著。他恨這個窮家,恨無能的父親,也恨自己的懦弱和無力!他沒有辦法選擇家庭和父母,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他的心裏已經無數次地把王曉紅占有了,可每次見到王曉紅,他卻連話都不敢和她說。他記住了村裏民兵營長的一句話:“要是王曉紅嫁給李金鬥,那就等於一朵鮮花插在了狗屎上。”王曉紅是鮮花,他李金鬥是世人不屑的臭狗屎,他把牙咬得嘎嘎作響,他使勁地用拳頭擂打著自己的胸脯,無所適從。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李金鬥的妹妹在門外叫他:“哥,出來吃飯了。”

妹妹叫了幾遍,李金鬥都不答應。

父親對女兒說:“金花,別喊了,他不舒服,我們先吃吧,留點放在鍋裏,他什麼時候想吃了,他自己會起來吃的。”

金花就沒再叫他。

吃飯中,金花喝了一口稀溜溜的粥,問父親:“爹,哥怎麼啦?”

父親說:“唉,他又想曉紅了。”

金花說:“爹,我看還是早點把婚事辦了吧,這樣拖下去,哥會瘋掉的。”

父親歎了口氣。

金花說:“爹,你拿個主意吧。”

父親說:“王家的彩禮要七百,砍一砍也要五百,到哪裏去找那麼多錢呀,除非把你嫁了,可你還小,沒到婚嫁的年齡。”

金花不說話了。

這時,他們聽到了屋裏李金鬥的低號聲,李金鬥的哭號讓吃飯的人都放下了飯碗,父親歎了口氣,站起來,說:“我去王家說說吧。”

李文魁來到了王家。

王家一家人正在吃飯。

見李文魁來了,王曉紅的父親王定遠問:“文魁,來了,吃過沒有?”李文魁苦笑說:“吃過了吃過了。”他在一個角落裏找了張凳子坐下,一言不發地等著他們吃完飯後談事。

王曉紅很快吃完了,她把碗一扔就走了。

王定遠問女兒:“你要去哪裏?”

王曉紅說:“出去走走。”

王定遠罵道:“鬼女子,又去瘋,又去野,我看你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王曉紅頂嘴:“像畫(話)就貼到牆上去了。”

王定遠怒道:“死女子,越來越沒規矩了。沒大沒小的,我看你是欠揍。”

王曉紅吐了吐舌頭,溜了。

王定遠對李文魁說:“親家,你看這鬼女子越來越野了,再不嫁過去呀,恐怕就管不住了。”

李文魁說:“我也是為了這事來的。”

王曉紅母親給李文魁倒了一碗茶水,李文魁喝了一口,“親家和親家母都在場,我就直說了吧,曉紅和金鬥都長大成人了,我看他們的婚事不能再拖了,揀一個好日子就給他們把事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