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18(3 / 3)

牛眼男子說:“對不起,我馬上走,馬上走!”

李紅棠看他要下樓,歎了口氣說:“我看你也有難處,現在走也許會有麻煩,你要是願意,就留下來吧,樓下還有一個房間,沒有人住,你可以住在那裏,你甚麼時候覺得安全了,你再走也不遲。”

牛眼男人感激地說:“你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女人,好心會有好報的!”

李紅棠淡淡一笑:“但願如此!”

……

阿寶吃晚飯時聽父親張發強哀歎著說李紅棠回家後,馬上就放下碗筷,朝門外奔去。

他站在李紅棠的家門口,敲著門,喊叫道:“阿姐,阿姐——”

過了一會,他聽到了李紅棠柔美的聲音,“是阿寶嗎?”

阿寶激動地說:“阿姐,是我,是我!阿姐你好嗎?”

李紅棠說:“阿寶,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阿寶十分奇怪,為什麼李紅棠不開門讓自己進去,要是往常,她早開門讓他進去了。阿寶心裏有些難過,“阿姐,我想看看你,好嗎?”

李紅棠說:“阿寶,聽話,快歸家去吧,等有時間,我再讓你到家裏來,做好吃的給你吃。”

阿寶低下了頭,心裏充滿了憂傷,這無邊無際的憂傷到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在這灰暗的歲月裏,阿寶已經喪失了他這個年齡特有的天真和快樂。

唐鎮的這個深夜,剛開始時是那麼的平靜,連一絲風也沒有,那些土狗也無聲無息,像被催眠。月亮掛在沒有一絲雲的天上,靜穆地俯視蒼茫的大地。李家大宅也靜悄悄的,那些兵丁鬼魂般在裏麵遊動,無聲無息。

李騷牯一直站在浣花院的圍牆外麵,月光把他的身影拖得很長。

李慈林吩咐過他,在沒有抓到那個陌生人之前,晚上不能離開李家大宅,要加強警戒,自己卻跑到浣花院去和那個叫趙紅燕的女戲子睡覺,李騷牯心裏特別氣憤和嫉妒。人和人真的不一樣?為什麼李慈林就比自己高出一頭呢,什麼好事都讓他占了?李騷牯歎了口氣。

今天怎麼沒有聽到浣花院裏傳來女人的哭聲。

每次聽到女人的哭聲,就知道李慈林又在淩辱趙紅燕了,心裏就一陣陣地抓狂,恨不得翻牆進去,把李慈林一刀剁了,然後把趙紅燕帶走。想是那麼想,就是沒有那個膽量,他還是十分懼怕李慈林的。

聽不見女人的哭聲,李騷牯的內心更加的難熬。

趙紅燕是不是順從李慈林了,不哭不鬧了?

李騷牯想起趙紅燕美貌的容顏,雪白柔嫩的膚肌,蠢蠢欲動,欲火焚身。越是這樣,他就越恨李慈林,越覺得李慈林不是個東西。欲火和怒火,這雙重火焰燒得他的頭腦昏昏糊糊的。

他突然想,憑什麼你李慈林可以摟著女戲子睡覺,我就要在李家大宅裏守夜!這太不公平了!想著想著,他就不顧一切地走到大門口,讓守門的兵丁打開了大門。

兵丁問:“李將軍,你這是去哪呀?”

李騷牯訓斥道:“你問那麼多做甚麼,看好你的門,要是有甚麼閃失,我砍了你的狗頭!”

兵丁吐了吐舌頭,不敢多嘴了。

李騷牯走出李家大宅的大門,大門很快被關上了。大門關上的一刹那間,李騷牯腦海突然覺得不妙,這個理智的想法瞬間就被雙重火焰焚滅。他想到了老婆王海花,他咬著牙說:“今天無論怎麼樣,都要你和老子睡覺!老子實在憋不住了!”

他飛快地走出興隆巷,朝碓米巷自己的家裏奔去。走到碓米巷巷子口時,他突然放慢了腳步,回頭望了望,小街鬼影都沒一個,隻有月光的清輝灑滿鵝卵石街麵。

就在這時,李騷牯覺得有人在他耳垂邊吹了口涼氣。

耳邊傳一聲女人的冷笑,李騷牯渾身打了個寒噤,然後傻傻轉過身,僵屍般朝青花巷飄過去,雙腳仿佛浮在地麵上。

他進入了清幽的青花巷,不一會就飄到了沈豬嫲的家門口。一陣陰風過後,沈豬嫲的家門無聲地洞開,李騷牯就飄了進去……

王海花這些天的晚上都失眠,因為王海榮的死,她又悲傷又自責。她總是想,如果自己不要那樣對待他,他也許就不會去死了,一個人要去死,要下多大的決心,正是她使王海榮下了自殺的決心,她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她就是個殺人犯,而她殺死的是自己的親弟弟,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

這個晚上,王海花卻沉沉地睡去了。

可她還是從噩夢中驚醒。王海花夢見渾身是血的王海榮哭著跪在她的麵前,淒厲地喊叫:“阿姐,救我,救救我——”……很多人說,噩夢醒來是早晨,王海花從噩夢中醒來時卻是寂靜的深夜。她渾身汗淋淋的,覺得特別冷,從皮膚一直冷到內心。她想,此時要是李騷牯在,那她會好受些,也不會如此的恐懼和寒冷,他是不是因為這些天沒有和他同房,心生怨氣,故意不回家來了,或者,他在外麵有了姘頭?想到這裏,王海花心裏酸酸的,怨恨地說:“李騷牯,如果你真的在外麵有了別的爛女人,我就剪斷你的子孫根!”

這時,王海花聽到了一聲女人的冷笑。

她驚叫道:“誰——”

臥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一股冷風透了進來,王海花渾身一激靈,像中了什麼邪,癡癡地下了床,外衣也沒有穿,隻穿著睡衣睡褲飄了出去……王海花也飄進了沈豬嫲的家裏。當她站在沈豬嫲的床前時,突然清醒過來了,看到了李騷牯和沈豬嫲那不堪入目的一幕。王海花受到了強烈的刺激,狂叫一聲衝了出去!她的那一聲狂叫,撕破了這個夜晚的寧靜!

李騷牯也突然清醒過來,愣愣地看著滿麵桃花的沈豬嫲,喃喃地說:“我怎麼會在你這裏,我怎麼會在你這裏——”

沈豬嫲嬌笑著說:“騷牯,快來呀,快來呀,不要停下來——”

李騷牯惡狠狠地罵了聲:“臭婊子!”

接著,他揚起手,在她桃花燦爛的臉上狠狠地摑了一巴掌……

李騷牯心裏充滿了恐懼。

為什麼會這樣?

他倉皇地往家的方向奔走,他要向老婆王海花解釋清楚,否則以後家裏就雞犬不寧了,他不希望因為這事,毀了自己的家庭。他本以為回家後,王海花會和他大吵大鬧的,沒想到,王海花竟然笑臉相迎,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李騷牯滿臉通紅,心裏忐忑不安。

王海花端了杯茶遞給他,“騷牯,你喝多了嗎?臉這樣紅!”

李騷牯慌亂地接過那杯茶,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企圖用茶水緩解自己緊張的情緒,沒想到茶太燙了,剛剛喝進嘴裏就噴了出來,燙得他的舌頭火辣辣地痛。

王海花嬌嗔道:“莫急,莫急,慢慢喝。”

李騷牯實在受不了了,說:“海花,對不起,我本來想回家來的,可——”

王海花笑著說:“你有甚麼對不起我的呀,應該是我對不起你,沒有讓你滿足,你才會在外麵偷腥。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是老公,你遲早會歸家的,你這不是歸來了嗎,證明你心裏還是有我的!”

李騷牯十分感動,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握住她的手說:“海花,你真是我的好老婆!”

王海花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裏,伸出手在他的大腿上輕輕地摸著,然後摸到了他的褲襠裏。李騷牯緊緊地抱住了她。

王海花輕聲說:“騷牯,上床吧,今夜我給你,讓你弄個痛快!”

說著,她不知哪來的那麼大力氣,把他抱到了床上。

李騷牯要脫自己的衣服。

王海花說:“騷牯,你別動,我來給你脫,我會好好伺候你的。”

王海花幫他脫光了衣服,又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她趴在他的身上,親吻著他的脖子,又親他的耳垂,她的手在他的腹下輕輕地撫摸……李騷牯感覺舒服極了,他從來沒有如此享受過,稍微有點遺憾的是,王海花的嘴唇和手都冰涼冰涼的,和往常不一樣。

王海花突然坐起來,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剪刀,獰笑著盯著他。

“啊——”

李騷牯驚叫了一聲,然後睜大驚恐的眼睛,嘴巴也久久沒有合上。

他看到的不是老婆王海花的臉,而是另外一個女人的臉。

這張女人的臉他死也不會忘記。他眼前浮現出這個女人驚懼的神情!

女人陰森森地說:“李騷牯,你也有今天!”

李騷牯企圖掙紮,卻動彈不得,身體像塊凝固的石膏。

他囁嚅地說:“三娘,你饒了我,饒了我呀——”

朱銀山在那個晚上被殺的小老婆就叫三娘。

三娘冷笑了一聲便消失了。

李騷牯又看到了老婆王海花的臉。

王海花憤怒地說:“你這個沒有良心不知廉恥的狗東西,連沈豬嫲那樣的爛貨你也要!”

說著,她手中的剪刀放到了他的子孫根上。

李騷牯渾身是汗,喊叫道:“海花,不要——”

王海花狂叫了一聲:“我要讓你變成李太監——”

隻聽“喀嚓”一聲,李騷牯的子孫根就被剪斷了。

這個深夜在李騷牯殺豬般的嚎叫中躁動起來。唐鎮人都聽到了他殺豬般的嚎叫。可誰也沒有出門,隻是躲在門後麵,透過門縫,或者在閣樓上,悄悄地打開窗,看著赤身裸體雙手捂著血淋淋下身的李騷牯在唐鎮的街巷上奔走呼號。

李騷牯跑到了鄭士林老郎中的家門口,大聲喊叫:“鄭老郎中,救我,救救我——”

鄭士林家裏一點動靜也沒有,門緊閉著,久久沒有打開的跡象。

天上的月亮充滿了血色。

鮮紅的月亮像一麵塗滿了鮮血的鏡子,令唐鎮人驚懼。

李騷牯絕望了,狂叫著,朝西門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