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務本坊西門?長安鬼市的所在。”
史無名打量著四周,此時天色已近申時三刻,雖然天色還亮,但是這裏的人家卻多數早已關門落鎖了,街上隻剩下幾處賣小食的攤販仍在張羅買賣。
“‘六街鼓絕行人歇,九衢茫茫空有月。’這裏什麼最高?”蘇雪樓悠悠問道。
“‘九衢生人何勞勞,長安土盡槐根高。’槐根高,鬼更高啊!”史無名歎息了一聲回答。
“是啊,這就是我朝鬼市所在的街道。”蘇雪樓看看四周說道,“世人皆癡,敬畏鬼神勝於憐護生者!所以即使現在天色尚明,人們就為入夜之後才出現的鬼市讓路了!”
“左清秋死在這裏?”
“是的,要不然怎能出現他被精怪害死的傳言?
一行左轉,沿著長街向西,直走到一座傾倒破敗的廟門前才停下了腳步。幾個兵丁守在主殿的門前,看到蘇雪樓一行人來到,急忙見禮。蘇雪樓擺擺手,引著史無名和李忠卿往寺內走去。
正殿中,灰土遍地,蛛網滿牆,正中神台上本應供奉著的異域神祗,因為天長日久,早已傾頹,連頭顱都不知道哪裏去了。史無名等人進殿時,幾隻黑鼠正從的它腳下疾竄而過,他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來即使是神明,也無法避免沒落的命運。
後院是一個荒蕪的花園,四野闃然,遍地榛莽,山鼠蟲蟻,在其中肆意跑動,史無名仔細辨認,其中還有狐狸的足跡。
“這裏的確是鬧狐狸的。”蘇雪樓點著那如同梅花一樣的腳印對史無名說。
“狐精,多麼迷人的生物,據說她們聰明又美麗,有人真的看見她了嗎?”
“沒有人敢來看,因為這裏的狐仙並不美麗可愛。”蘇雪樓的表情和史無名一樣惋惜,“傳說它忽男忽女,凶狠可怕,無論男女,誘人入寺便會殺死喝血吸幹精氣。有個乞丐曾經在雨夜跑到這裏躲避,堪堪和他遇上,結果那怪物一爪子抓過去,扯下一大片頭皮,麵上留下幾道深深的爪痕,嚇得那乞丐抱頭鼠竄,逃離了胡寺,後來又有幾人看到,都嚇的半死。從此以後,這裏連潑皮乞丐都絕跡了。就連白日中行人路過,都是匆匆而去,不敢往其中多瞧幾眼。”
“真可怕,完全顛覆了狐仙在我心中的形象!”史無名失望的說。
穿過院中的野草叢——院中的回廊已經坍塌的不能走了。突然,一串細碎的鈴聲從腳下某處響起。
史無名蹲下身來,然後從草叢了扒拉出了一條很長的細線,而細線的另一端係著一串細小的鈴鐺,纏在一株粗壯野草的根部。
“這鈴鐺是用來做什麼的?”蘇雪樓皺眉,“接到報案後,我們是由後門進入的,所以並沒有發現這些。”
“大人,其實院中還有很多,我們剛剛穿過院子到前門的時候就發現了。”剛剛那幾個在前門把守的兵丁其中領頭的那個說。
李忠卿聽完,便向四周搜索過去,果然在其它的地方也搜到了類似的小鈴鐺還有一些符紙。而且這些線竟然布防了好幾道,範圍竟然顧及了各個方向和角落。
“大人,這些是法鈴,設置的是一種陣式,是用來驅鬼的!”一個上年紀的老班頭有些恐懼的開口,“這裏是鬼怪和狐仙出沒的地方,有這些東西也不奇怪。隻是那左大人也真是膽大,竟然敢到這裏居住……”
“正是不畏神靈,如今才……”旁邊的小衙役害怕地嘟囔道,小心翼翼地不去破壞那個由鈴鐺和符紙構成的奇怪法陣,卻不想在一旁的山荊上發現了點東西,一下叫了起來,“大人,這幾根線碰斷了!這山荊上還……還有一條紅色的絹布,這、這一定是那狐精的東西!一定是因為法陣被破壞了,所以左大人被狐精掐斷了脖子喝幹了血!”
“住嘴,身為執法之人,遇事便大呼小叫不知方寸,能讓百姓有所依托嗎?!”雖然不是自己的手下,李忠卿訓斥的依然很溜,而且對方顯然也被他震住了。
“如果是聰明的狐仙,才不會把它碰斷,也不會留下這麼多的線索。”史無名接過那布片,微微一笑,“也許隻有人,才會如此笨拙!”
案發的屋子是西廂最裏麵的一間,看屋外與別的房間並無不同,門階前都是草木叢生,但是仔細觀察就會它與其它房間的不同,門窗完好,窗扇上合門上都糊著整潔的紙。而它旁邊的屋子,門扇都已經脫落或者變的千瘡百孔,可以一眼看到屋子裏麵的集結的塵土和滿地破碎的家具。史無名站在門前,打量著四周,樹木上爬生的藤蔓遮住了視線,蔥鬱綠意便盈滿眼中,房間的位置很妙,可以望到院子裏的一切,但是在植物的掩映下,門口的人卻無法見到這個房間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