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個地方很清靜,卻又不易於被人發現。”史無名點點頭,“真是個幽會的好地方。”
此時一抹若有似無的白霧從他的眼前飄過。
“屋頭那邊還有一眼泉水,聽說水質很好,但如今已經荒廢了。”蘇雪樓說,他推開房門,一股潮濕之氣與濃厚的血腥之氣迎麵而來。
房間裏清掃得十分幹淨,塌上的蘆席連一點塵土都沒有,但是牆上卻長滿了因為潮濕而形成的黴斑,地上的青磚也很陰濕。四麵的牆上,有幾隻空空的鐵釘,看來那些畫原來就掛在那裏。左邊的牆下,有一張方桌,桌子上有幾張攤開的荷葉,裏麵放著一些吃食,還有兩隻酒杯和一壇甜酒。而屍體就躺在屋子的正中,身首分離,地上鮮血的分量不多,額頭上有撞傷,眼睛睜而未合,依然保持著死亡時恐懼的神態。
史無名與左清秋雖然交淺情薄,但是看到他就這樣淒慘的躺在那裏,心頭也不免悲然。他歎了口氣,蹲下身來查看左清秋的屍身。
可是看著看著,他蹙起了眉頭,竟然向仵作要了把尺子,量起屍體的身高來。
“怎麼了?”蘇雪樓不解的問道。
“雪樓兄,那幾幅畫能先掛起來嗎?”
“喔,好的。”
看著衙役踩著凳子將畫軸掛好,史無名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果然啊!”他歎了口氣。
“什麼果然?”
“這具屍體不是左清秋的!”
“怎麼可能?!”蘇雪樓叫道。
“這頭是左清秋的,你認得出,仵作卻也不疑心。可是這屍身形骨壯健,雖然有些受過拷打產生的青紫的瘀痕和因為時間產生的屍斑,相信你也可以看得出,這人的膚色本就是有些微黑的。我記得左清秋是個白麵書生……當然,我不知道這幾年不見,他有什麼改變……”
“沒有什麼改變,他是個風流才子,十分注意自己的外在。”蘇雪樓也麵色嚴正起來,“最開始我看他的臉麵腫脹,發黑紫之色,以為這是被扼殺所致,所以也就沒有太注意他的屍身!如今看來……你真的能確定這不是一個人?”
“知道我為什麼要你掛好畫嗎?”左清秋指指掛好的《怨情圖》,“左清秋傷在額頭,畫上的血跡在下方——那女子的裙裾處,也就是說明他的身高應該在這裏!”他站起身來點點那塊血跡的所在之處,將尺子比了幾下,“可是這具屍身,加上頭顱的高度,至少要比這個高度高上半個拳頭,所以這具屍體,絕對不是左清秋。”
“不是左清秋,那他會是誰?”
“你們看他的手,滿是繭胝,小臂上甚至有獸抓刀刺的傷痕,這會是一個調色弄墨畫家的手嗎?”
“屍體和頭顱不是一個人!凶手交換了他們的屍體。”蘇雪樓的表情上帶上了幾分茫然,“可是凶手為什麼要交換屍體?”
“也許是凶手是為了隱瞞另一具屍體,不想讓我們知道他害死了兩個人。”
“不,如果那樣,他藏起另一具屍體也能達到這個效果。”史無名否定了李忠卿的說法。
“也許,這左清秋的屍體上有凶手想要的東西?”蘇雪樓突然眼睛瞪大,“莫非這左清秋把那山河地理圖拓在了身上?而凶手在倉促之下,無法剝下他的皮膚,卻又不想讓人知道他的目的,所以就采了這偷梁換柱之計?”
“這不太可能,一幅山河地理圖並不小,人身之上恐怕不夠,而且把圖拓在身上……”史無名搖搖頭,“左清秋瘋了麼?圖放在身上多麼容易讓人發現不說,自身的危險也成倍的增加,而且這拓畫的事情他自己做不來,需要有人為他做,也多了被人知情的危險,所以我想絕不是這個的緣故。”
“那到底是為什麼啊?”
“我不知道……”史無名望著那具屍首沉思,“至少現在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