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死者的拇指有一圈皮膚的膚色與別處不同,那是因為手上長年戴有韘的緣故,而指上的繭也是因為拉弓弦而生,此人應該是個善射之人。”李忠卿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是說他可能是個練武之人或是……一個獵人?”
“也許,他會是一個胡人!”史無名說。
“胡人?”聽到這個答案,蘇雪樓臉色變了幾變。
“而這兩個人的頭顱都是一刀斬落的,你們看這切口,幹脆利落,要麼是凶手氣力過人,要麼凶器鋒利非常——這樣尋常人也可以做到!”李忠卿接著說。
“而這個不知名的屍體,他的身份定然有不同尋常之處。”史無名指了指屍體,“你們看他的左臂,那裏有一處刀傷,那不是拷打形成的傷口。而是舊傷,但是卻在傷口都要愈合時又被剖開!你們想想看,不是傷口化膿惡化,有什麼理由將要愈合的傷口重新剖開?”
“我曾聽說過,西域賈胡得美珠,剖身以藏之,曾經有細作效仿此法,將情報封入蠟丸,為了防止被搜查,他們會將蠟丸埋入體內,而等到安全之後,再行剖開取出情報。”蘇雪樓一板一眼的說道,“賢弟認為這人是一個細作?”
“是的。”
“如果他是一個細作,怎會被殺死在此?更主要的是,他是哪一國的細作,和左清秋有什麼樣的關係,可是為那圖而來……”蘇雪樓喃喃地說,要查明的事情太多了,他覺得有些頭疼。
“幾位大人,容小人再稟報一些事情。”一邊的仵作欠身說道。
史無名臉上一紅,似乎進了這裏後自己就一直說個不休,大概讓這個大理寺的年輕仵作很是委屈。
“桌上壇子裏的酒是甜葡萄酒,無毒,這種酒一般女人比較喜歡,但是杯子裏的——其中一杯有毒,是砒霜。但左大人不是中毒死的,這個人也不是,這兩個人都是被扼殺然後梟首。桌上的吃食是貊炙和餢飳(貊炙是羊整隻炙之,以刀割食其肉,類似烤全羊;餢飳是用油煎的麵餅。),都是附近一家有名的胡人酒樓的,剛剛驗過,裏麵也沒有毒。左大人唇上有油,牙齒裏有這些肉食的殘渣,說明左大人在死前吃過這些食物。而這個屍體的胃裏卻不是這些東西,此人喝了大量的酒,而這種酒很特別,小人恰巧認得。”
“哦?是什麼酒?”
“千裏香!”
“啊,瓊香苑的那個獨門秘方的酒是嗎?”蘇雪樓點頭。
瓊香苑是有名的歌舞坊溫柔鄉,瞧瞧蘇雪樓那熟悉的神情,顯然是那裏的常客,史無名撇了撇嘴。
“蘇大人,剛剛一直忘記問過,到底是誰發現這屍首的?”李忠卿問道。
“是個書畫商,他與左清秋私下在這裏交易。”
“以左清秋在畫壇的名聲和他的官職,人多是上門求畫,怎麼可能做出賣畫這種有失身份的事情?”李忠卿很是不解。
“老婆是銷金窟,自己是風流子,你說他為什麼要賣畫?”蘇雪樓露聳聳肩露出一個無奈的神情。
“那個書畫商呢?”史無名問。
“就在後麵外候著,他嚇得不輕,除了領官府之人進來指認案發現場後,就一直貓在外麵不肯進來。”
“那我們就到外麵去見見他!”
胡寺的後門更是荒涼,外通一條陰暗的小巷,即使是在白日也幾乎不見人影。那畫商正可憐巴巴的和兩個衙役在後門等候。史無名打量了他一下,約有四十歲上下,身上瘦弱,生了一副精幹的模樣,腦袋上纏了一塊白布隱隱透出血色,隻是他不知是緊張還是什麼,雙手一直在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