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史無名記得自己踏上船的時候,船上除了李老憨外,已經有三個客人了。
史無名飛快的打量了他們一下,一個中年男人手上正拿著一隻桃子在啃,他的右手食指與拇指上有相對的厚繭,而且其餘三指上也有薄繭,身上穿著一襲湖絲圓領袍,看到史無名朝他看過來,他下意識的塞了塞自己的包袱,包袱裏傳出來“嘩啦嘩啦”的響聲。
這是個賬房先生,史無名對自己說——湖絲圓領袍是如今管家賬房最時興穿著的,手指上的繭是撥弄算盤形成的,而他的包袱裏一定有一把算盤
而另一個是個年輕人,手裏拿著一卷書,借著船上燈火正在看。隻是他的心思明顯不在書上,那書很久也不見翻上一頁,而他的目光卻是不時賊溜溜的往船的邊角處瞄上幾下。
邊角處坐了一個年輕女子,身形窈窕,但是卻帶著一個騎馬時用的青色麵紗,看不清麵目。她背著一個包袱,看起來好像要回娘家的樣子。因為是女眷,所以史無名很是守禮,並沒有多看,直接坐到來時的老位置,那個靠李老憨很近的位置——他不喜歡艙裏,因為他覺得那裏很悶。
“大叔,什麼時候開船?”
“客官莫急。”李老憨說,“再等一等吧,這個時辰城門已經關了,若是不能搭上船便要走山路了,所以落下了誰也是不好。”
“您說的是。”史無名點頭——山中有狼和野豬,夜間行路自然危險。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光,還沒人來,天色也變得更黑,李老憨便拔出了篙,往碼頭石頭上一磕,就要把船開走。
“等等!”岸上有個人在呼喊,聽起來是個女子的聲音。
那是個婦人,磕磕絆絆的在追船。
“老丈,這夜黑風高的,她一人怎能獨自行走,您老莫辭辛勞,就轉回去載上她吧!”那女子覺得那婦人可憐,懇求李老憨道。
大家也都同意,夜晚讓一個婦人獨自走山路也不是道理,於是李老憨便將船靠了岸,接了那婦人上船。
婦人上得船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跟每個人陪笑臉道謝。而史無名之是點點頭,並沒有和她多言,一直與李老憨在船頭,看滿天的星輝倒影在水中,看風景從船槳邊滑過。
那婦人在不遠處一個渡頭就下了船,隻是她走時卻落下了一個包裹。
“那包裹裏是什麼?”李忠卿問。
“是麵衣。”史無名歎了一口氣,“五件白色的麵衣!”
所謂麵衣,是唐朝時女子遠行乘馬時所戴之物,即麵紗,又稱麵帽、冪羅。當時,麵衣分生人戴的和死人戴的兩種。生人戴的多用青紗,死人戴的則用白紗。
“當時大家都覺得不是很吉利,你知道我們這裏有一個很惡毒的關於麵衣的傳說——集齊五件死人用過的麵衣就可以詛咒生人,讓人橫死,俗稱五鬼羈魂。再回想那婦人似乎也覺得她帶上了幾分可怖的色彩,我們那天晚上走的時候,是把那麵衣留在李老憨那裏的——因為害怕那婦人回來找!你們可搜到了那麵衣?”史無名問道。